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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3:22:28 作者: 夢裡閒人
    小小的爐子一燒,小屋暖暖和和的,平時也沒什麼人來,安安靜靜的適合讀書。

    書讀得多了,她越來越覺得自己懂得少,一個人咋能得這麼多病,一種藥咋能有這麼多的禁忌症呢?血壓是啥?尿酸又是啥?

    一個村衛生室,拿啥給病人化驗?不知道化驗結果隨便用藥對嗎?

    赤腳醫生,當初是為了解決廣大農民看病難的權益之計,現在這個權益之計還對嗎?

    透過衛生室僅有的兩塊玻璃窗戶,她看見趙老六領著個眼熟的人走在村道上,這不是李半仙兒嗎?

    她疑惑地站起了身,確實是李半仙兒。

    靠山屯官方的名字叫靠山村,除了靠山屯之外還有餘下七個自然屯,李半仙兒就是七個自然屯裡面的半拉(lǎ)子屯的,家裡是供堂子的,原先悄悄地在家整,這兩年又興通了起來。

    趙老六把他接來是幹嘛?

    她推開門追了出去,「六叔!你領這人兒誰啊?」她故意裝著不認識李半仙兒。

    「你這丫頭,越大越不認識人了呢?我是你李二大爺。」李半仙兒說得是屯親,兩家沒啥血緣關係,但是馬占山確實叫他二哥。

    「哎呀媽呀,原來是李二大爺啊,這大雪封山的你咋來了呢?」

    「大雪封了外面,咱們屯子和屯子之間那點兒道還不好走嗎?我來上馬瞎子家裡打麻將來了。」馬瞎子也是馬家的人,只不過親戚有點兒遠,他大名也不叫馬瞎子,應該是比馬大麗還小一輩,歲數有四十多了,馬大麗也不知道他大名。

    他也不是瞎,就是眼睛小,小到讓人覺得他瞎的程度。

    東北人取綽號基本上都是這個特點,你聽這人綽號,就能想到這人應該長什麼模樣。

    比起李半仙兒的坦蕩趙老六臉色卻有點兒難看。「那個我們走了啊,馬瞎子等著呢。」

    「這麼急啊,玩多□□將啊。」

    「玩啥啊,一分錢麻將我也不敢玩,白玩!贏貼紙條的!」李半仙兒笑嘻嘻地說道。

    他們倆個走了,五姑不知從哪兒晃晃悠悠出現了,走到馬大麗跟前,塞她手裡一把瓜子,「呸!說啥打麻將啊,馬瞎子的媳婦兒今個頭疼明個兒肚子疼,天天晚上作噩夢,找李半仙兒來看病來了,來嗑瓜子。」

    「謝了。」馬大麗心裡有點不得勁兒,村里人對她的信任度自從王鳳切了子宮之後,又降到了冰點,除了幾個老慢性病,年年都打針,他們自己都知道該打啥針的找她打針之外,別人根本不會找她看病,李半仙兒搶她的「生意」也不是一兩回了,只不過這次是難得一見的□□。

    「要我說啊,馬瞎子媳婦兒是自己心虛,她老婆婆不是夏天前兒死了嗎?馬瞎子媳婦兒是覺著自己對老婆婆不好,怕老婆婆來找她來。」

    「呃,啊。」馬大麗應承著,要不怎麼說五姑這樣的老娘們兒難惹呢,啥事兒都能編排出來,馬瞎子媳婦兒對婆婆是一般,可馬瞎子他媽四個兒子四個兒媳婦,除了馬瞎子媳婦之外,誰家也不擱老太太啊,馬瞎子媳婦兒再不好也是養老送終了,結果另外三個成好人了,外人都傳她不孝順。

    「誒。」五姑拿肩膀撞了撞她,「你覺著我給你提那個對象咋樣?」

    「還沒看見呢,見著人再說。」

    「我跟你說,見著人你一準兒能相中。」

    「嗯。」馬大麗應了一聲兒,呵呵,相中什麼啊?保證內里有事兒,「五姑啊,去衛生室坐會兒啊。」

    「不的了,我讓馬瞎子家看看去。」五姑眼睛從頭到尾都盯著李半仙兒和趙老六呢,見這兩人拐彎了,樂顛顛地跟上了,估計馬瞎子家發生啥事兒,今天在天黑之前就能傳遍全村。

    馬大麗回到衛生室拿起書嘆了口氣,一個當「大夫」的,輸給一個跳大神兒的,這算怎麼回事兒啊。

    剛坐了沒多大一會兒,門被猛地推開,王樹跑了進來,「老師!」

    「咋了?」

    「小草!小草手讓燙了!」

    「咋燙的啊?」冬天取暖,屋子又小,小孩子燙傷甚至燒傷的事並不鮮見,但是小草已經這麼大了啊,不是不懂事兒的孩子了,在教室裡面都知道躲著爐子走,火牆太熱的時候也不碰。

    「我跟我姐上山砍柴,我爸讓她倒水,她把腳燙了。」

    「她倒水?她怎麼能倒水呢?」本來王草就小,營養又不好,屯子裡三歲的孩子個兒都比她高,燒水壺對她來講太大了啊!這個王大酒包簡直不是人。

    馬大麗在柜子里找著了燙傷膏和紗布,拿著藥箱子跟著王樹去了王大酒包家。

    剛一推開門,馬大麗差點兒沒被屋裡的味兒給熏出來,這屋啥味兒啊!霉味兒混著尿騷味兒和食物發臭的味道,比夏天農村的廁所還臭。

    外屋地里鍋里剩下的粥乾巴著,沒洗的碗堆在灶台邊,離灶台不遠就是尿桶,晚上冷,家家用尿桶,但是一大早晨頭一件事就是倒尿桶,這都啥時候了,他家的尿桶還在那裡呢!

    王草的哭聲一聲兒接一聲兒的,除此之外還有王大酒包的罵聲,「哭就知道哭!倒個水都能把腳燙了!咋不燙死你呢!」

    隨著罵聲之外,還有打孩子的聲音。

    「幹啥呢!」馬大麗一聲怒喝,推開了門進了裡屋,王草躺炕上哭呢,她旁邊還有一碗大醬,燙傷了抹大醬是土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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