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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3:20:30 作者: 溫三
丁清伸手揉了揉臉頰道:「我還好,皮糙肉厚凍慣了,老大你……你背痛不痛啊?」
她始終記著他雙翼遇冷便疼。
周笙白扯了扯嘴角:「背沒多痛,倒是方才聽見某人對小二提了一嘴話,讓我倍感在意。」
丁清眨了眨眼,有些無奈道:「永夜之主那種壞蛋,我就算說他死了屍體飄在冰川上三天三夜都撈不上來,也不算過分吧?」
「誰在意他。」周笙白伸手捏了一下丁清的臉道:「我在意你說,我是你夫君。」
「你本來就是我夫君啊。」丁清坦然。
周笙白雙眸微眯,眸光流動,渾身冷得厲害,卻因這話從心裡暖了起來。
小瘋子果然慣會說甜言蜜語,最擅討好他。
他們成親了,卻從未以丈夫妻子互稱過對方,今日丁清隨口一提的夫君,倒是讓周笙白內心沉寂已久會撓人心肝的小貓爪重新活了過來。
新鮮,歡喜。
小二先將暖爐提進來放在屏風旁,二人便坐在暖爐邊脫去外衣取暖。
那小二是個話多的,提了熱水上來還熱心道:「二位客官,咱們這兒靠近冰川,就是六月天裡也得多套兩件衣裳,更別提現下已經霜降了,昨兒晚上還下了半個時辰的小雪,你們二位穿得實在太薄,等洗漱好了,還是去街上買兩件厚衣過冬吧。」
「多謝小二哥提醒。」丁清飲了一口熱茶,等小二走了後,才去拴上門,褪去衣裳打算好好用溫水泡一泡。
暖爐一個放在屏風外烘著外衣,一個被提到了屏風內取暖。
客棧的浴桶很大,丁清可以完全縮在周笙白的懷中,撲滿的熱水順著浴桶邊滾下,流入砌好的凹槽里。
周笙白雙腿敞開彎曲,懷中坐著嬌小的人。
丁清真的很瘦小,死時才十六歲,有沒吃飽穿暖過,雙肩細瘦,若是弓著背,能看見她肩胛處的骨頭微微凸起,有點兒像他後背長出的半截指骨長的翼骨。
「老大,水裡的鬼……不是鬼魂吧?」丁清昂頭朝周笙白看去。
她一抬頭,後腦正好撞在了周笙白的下巴上,一歪頭他便能居高臨下地看見她完整的臉。
小瘋子的臉上有水珠,周笙白抬手拂去,道:「不是鬼魂,是遊魂彌留在冰川中,怨氣太深致使他們化形無法離開。」
所以在那些滿是怨氣的遊魂穿過她的身體時,才會發出那樣憤怒又哀傷的尖叫聲。
雪姻做得孽,比他們想的遠要深。
「安魂咒也沒用嗎?」丁清問。
周笙白道:「不是所有地方都能開出花兒來的。」
不是所有地方都能開出花兒來,也不是所有怨氣都能被消解。
二人沉默了一會兒,直到丁清的手腳終於暖和了,她才慢慢轉身,整個人都貼在了周笙白的懷中,她伸手拍了拍他的心口,打破寂靜:「老大,你轉過去我幫你擦背。」
周笙白饒有興趣地看向她,眼神朝水中示意,正掃過丁清的胸前。
丁清拿過毛巾在他眼前揮了揮,揮去他眼中的旖旎氛圍,回歸正經:「你的翼骨泡過冰水,這桶又夠不到你的脊背,我用熱水打濕毛巾,替你溫一溫,溫一溫就不痛了。」
周笙白俯身在她額上落下一吻,隨後唰地一下起身,丁清的視線平撞了個正著,頓時紅著臉垂下眼眸,周笙白又轉身蹲下,水面正好到他背上疤痕下一寸處。
與周笙白肌膚相親多次,但丁清從未認真看過他的後背,她用溫熱的濕毛巾輕輕擦過他背後的兩道疤,疤痕下突出的翼骨繃緊了那一塊皮膚,光是看上去,便知道當初落在初生嬰兒身上的傷痕有多觸目驚心。
周笙白趴在了浴桶邊,熱氣蒸騰,模糊了他的臉。
他道:「清清對我真好。」
丁清默不作聲,又聽見他道:「清清疼我。」
握著熱毛巾的手微微一顫,丁清怔愣地看向周笙白的小半張側臉,他已經闔上眼像是馬上就要睡過去,將自己的背後坦然安然地露在她的面前,給予了全部信任。
「因為老大也疼我呀。」丁清說這話帶著些微鼻音。
這世上沒人疼周笙白,也沒人疼丁清,幸好他們遇見了彼此,疼愛彼此。
丁清很少有想哭的衝動,她對旁人的感情難以感同身受,自己的感情又淡薄,所以她幾乎沒哭過。她這輩子最深最泛濫的情,皆是為了周笙白,驟然湧上的感動和心疼,讓丁清鼻尖酸澀,莫名的捨不得。
濕毛巾撤下,換上了更為柔軟溫熱的觸碰。
正在小憩的周笙白突然睜開眼,卷翹的睫毛上被熱氣蒸出了幾粒晶瑩細小的水珠,瞳孔震動,他沒回頭也沒動。
丁清在吻他的疤。
比浴桶中更滾燙的液體滴在了背上,就像要將他那塊皮膚燙傷。
沉靜中翻湧著傷感。
周笙白輕聲笑了笑:「清清,你這樣……我很想今夜咱們都別睡了。」
他的眉目柔和,不含欲望,不過是不忍提及她的吻,她的淚,以玩笑帶過。
丁清的唇離開了他的背,瓮聲瓮氣道:「我可累得很,不陪你醒著。」
「好,那我和清清一起睡。」周笙白撥開了眼前的發,轉身將丁清抱在懷裡。
他們今日都在水中泡了太久,手指指腹都是褶皺的,不宜再泡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