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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3:20:30 作者: 溫三
周笙白也沒入蘇威設下的陣法, 他連惡鬼都能吞下, 區區被風吹過叢林的遊魂也沒什麼怕的。只是想到身旁還有個昏昏沉沉的小瘋子,周笙白難免打起點兒精神來, 衣袍壓在她的膝上,護人姿態明顯。
上官晴瑛未睡, 月光照在雪堆上反著白光,林子裡也不顯得漆黑, 她靠在馬車旁, 雙手縮在了柔軟的兔絨袖套里, 視線落於丁清的身上。
只見女鬼的頭點了點,歪著身子靠在周笙白的背上。
她們倆的待遇不同, 上官晴瑛意外要摔向周笙白,會被他無情推開, 丁清迷糊將頭枕在他的背後,他都能調整腰背,略微彎曲弓起,讓她睡得舒服一些。
上官晴瑛的眼神中難掩羨慕, 可卻沒有嫉妒。
周椿見她遲遲未入馬車, 掀開車簾順著對方的視線也看向小路對面隔著幾丈遠的二人, 大約明白過來上官晴瑛不困的原因了。
「我真羨慕丁姑娘的膽識。」上官晴瑛忽而開口道:「若我以前也有這般勇氣,或許如今就不會被他當成陌生人對待了。」
周椿微微一怔,忽而被上官晴瑛扯上陳年過往,她的臉上也有些掛不住。
以貌取人似乎是世人的通病。
月色傾瀉而下,周椿將披風蓋在上官晴瑛的身上,低聲讓她入馬車休息,上官晴瑛彎腰跟進,風蕭坳里刮來的風便將一眾遊魂帶上了深林。
這些遊魂中,大部分都碰不到真實的世界,只唯有幾個魂魄力量稍強勢一些的,會撞在樹上或衣袂掃過白雪留下淡淡的痕跡。
眾人都藏於陣法之中,他們看得見遊魂,遊魂見不到他們。
大面積的遊魂淌過林間,連帶著周圍的空氣都變得凜冽了起來,其中還有些遊魂走向不定,飄飄灑灑地穿過草木,化成了一縷青煙。
丁清本有些困意的,後來實在凍手凍腳,乾脆就醒了。
一睜眼,入目所見是百鬼過林,嗚嗚呀呀地越過身前,還有些遊魂穿過了她的身體,那魂魄中相吸的某種特殊物質,使得丁清零散的魂魄也隨之顫了顫,終是沒有飄出體內。
她捂著心口的位置,撲通、撲通跳得很快。
再朝遊魂里瞧去,那些漫無目的隨風漂泊的魂魄里,還有佝僂著背的老人與年幼無知的孩童。
風蕭坳里一萬六千人,有不少人在死後化成了鬼魂,他們殘存些許意識,卻並未從大部隊中脫離出來。
丁清看見了肩上魂火忽明忽滅,隨時可以附身於人身上的那些鬼,他們的魂魄里乾淨無雜質,手中牽著身邊的至親好友,與他們一起飄離。
這一場風持續的時間很長,足足一個多時辰也沒能將風蕭坳中的遊魂全都吹出來。
但光是這些遊魂持續不斷地略過眼前,畫面足以震撼人心。
聽人說一場山體滑坡致死的一萬六千人與眼見著一萬六千人化成的魂魄集體出行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周家等人也察覺出了這些遊魂不會傷人,便都放下心來彼此依偎著熬過寒冬之夜。
大約一刻鐘左右,林子另一邊傳來了呼嘯聲,一聲破空聲劃破靜謐的夜色,眾人回首望去,便見一柄七星銅錢劍越過了深林,打在幾縷遊魂身上。
凡是被銅錢劍碰上的遊魂皆在一瞬間風化,沒有留下任何殘影,而那些遊魂身邊的魂魄,也並未因他們消失揚起半分情緒。
「沒用的東西,讓你打鬼魂,你打什麼遊魂?!」呵斥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另一人收回了七星銅錢劍道:「師兄,我才練了兩年,哪兒比得上你。」
「蹲了這麼多日,我算是看出來了,若無那些穿雜在遊魂中的鬼魂,這些毫無意識的遊魂早就被太陽曬散了,哪兒會留到今日。」
「現下我們唯有趕緊將藏匿於遊魂中的鬼魂找出,消滅,才能儘快回去北堂給老堂主祝壽!」
幾句交談伴隨著一柄柄銅劍於空中飛旋,那些銅劍受其主人的指引,在魂魄中穿插而過,打在遊魂身上倒無所謂,偶爾還能撞上一個鬼魂,那鬼魂便傳出一聲尖利的哀嚎,隨即倒下,魂魄從傷口處開始消散。
周家眾人見到有人來了,便站起身,昂著頭遠遠看過去。
十幾道人影結伴出現,雙方打了照面皆是一愣,此番被北堂派來來解決風蕭坳之事的人是北堂執劍長老方清山的弟子——牧松,之前有過巧合見過周椿,加上周家旗幟豎立,他立刻就認出了眾人來。
「原來是周堂主與蘇長老,久仰幸會。」牧松拱手致敬。
牧松見到熟人漸漸放鬆下來,只讓自己身後跟著的一眾師兄弟繼續捉拿鬼魂,主動將風蕭坳之事簡單說給他們聽。
原來是風蕭坳出事之後,四周的城池都不大安生,每夜隨著不同風向的風吹過風蕭坳,都能帶著那些遊魂去到不同的城鎮,且幾乎夜夜都會死人。
近來孔老爺子大壽在即,誰也不敢出差錯,方清山便命牧松帶著師兄弟前來查探,務必要在大壽之前解決此事。
牧松查探多日才發現風蕭坳的遊魂白日都不見蹤影,唯有夜裡才會隨風飄行,而困住這些遊魂不讓他們被陽光曬散,還總牽引著他們走向四方城池的便是潛藏於遊魂之中的鬼魂。
每夜風向不同,牧松要去的方位也不一樣,後來便只能入夜帶著師兄弟在風蕭坳附近遊走,遊魂去哪兒,他們追到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