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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3:20:30 作者: 溫三
周椿沉吟片刻,便道:「是我想的不周,下回若再有這種情況,我要把丁姑娘留下來等舅舅嗎?」
周笙白搖頭:「她愛去哪兒去哪兒,不必拘著她。」
周椿聞言,輕聲笑了笑。
「你笑什麼?」
周椿道:「舅舅變了一些,應當是因為丁姑娘,我很感激她,因為在她出現之前,舅舅從來不會主動離開窺天山。」
周椿回想起過去,哪怕是她繼任了中堂的堂主之位,提前寫了許多信由信鴿傳給周笙白請他過來,周笙白也沒回過她一封。
周椿有時覺得周笙白是一隻離群的孤鷹,獨來獨往,警惕眾人,他的身邊從未有活物的蹤跡。
當然……丁清也算不得活物。
周笙白的面具遮住了他眼中的情緒,在聽周椿這麼說後,居然難得沉默,也沒有反駁。
周椿突然回想起一個多月前,她在邁城客棧里問周笙白的話,現在這話她又問出口:「舅舅與丁姑娘是何關係?」
「我與她是何關係重要嗎?」周笙白蹙眉。
周椿點頭:「這取決我今後將用何種態度面對她,又該如何讓中堂的人對待她。」
周笙白又是一陣沉默,說實在的,他也不知自己與丁清究竟算是何種關係。小瘋子雖然總叫他老大,可周笙白確實沒想過要她為自己端茶倒水,也不在意她是否能當個稱職的手下。
他的身邊第一次出現這樣的人物,對待起來自然也不知分寸。
周椿見他久久不言,猜測地問:「她稱您為老大,莫非她要認您為主?」
周笙白一頓,周椿又問:「舅舅想讓她成為您的僕人嗎?」
其實這話也是白問,周椿隱約察覺到了周笙白對待丁清的不同,沒有誰會讓受傷的外甥女大半夜讓出自己的房間給一個僕人,也不會有哪個主人不遠千里跟在僕人身後陪她玩鬧又不讓她知曉的。
「其實以前,不是沒有人主動接近過舅舅的。」周椿突然提起這話,讓周笙白意外想起了幾道模糊人影。
的確如周椿所言,以前不是沒人主動靠近過周笙白。那時周笙白還在中堂周家,大約有那麼幾個不知他全貌的,因為好奇試探過他。
但他們都在看見周笙白的右足時止步不前了。
一個人的身體,從膝蓋以下遍布黑羽的小腿,還有腳踝處衍變而來的鷹爪,沒誰不害怕。
周笙白在見到幾個勇敢上前,又畏縮退去的人,眼底沒有任何變化,因為他早知會是如此,只是心裡可笑,他們還沒看見他更可怕的一面。
後來也有人不怕他的右足,忍耐著與他碰了幾回面,試探地給了他一杯水,周笙白喝了。
那人指著他哈哈大笑,說那水裡有耗子血,之所以放耗子血,是因為他與耗子一樣,天生就該當個不見天日的宵小之輩。
結果那人斷了一臂,是周笙白親手扯下來的。
周椿道:「從那之後,我總在擔心,凡是有人無條件接觸舅舅,我就會想那個人是不是有何目的,丁姑娘……有她的目的嗎?」
周笙白從那些亂七八糟的回憶中抽離出來,面具下的雙眼似乎盯著一個地方發呆。
他細細回想從他與丁清第一次相遇後直至上一回分開,其實有些答案不言而喻,因為丁清表現得足夠明顯。
「她……」他的聲音略啞,心臟卻突兀地猛跳了兩下:「她仰慕我。」
是了,丁清必是仰慕他的。
「舅舅……確定嗎?」周椿有些意外這個答案,卻在問出口後,收到了周笙白一記不滿的眼神,堪稱為瞪。
她頓時噎了一口氣,解釋道:「我、我是說,丁姑娘有親口對您這麼說過嗎?」
周笙白挑眉,丁清自是沒有說過仰慕他,但她這般做過許多回。
她看他的眼神很熱,只要周笙白朝她看去,她的眼睛便總落在他身上,鹿眼裡滿是他的身影,伴隨著痴痴的笑。
「又或,說過類似的話?」周椿屏住呼吸,不敢打擾周笙白回想。
緊接著她便聽見周笙白道:「她說過她能為我而死,亦可為我而活。」
似是覺得這句話不足以證明,他又道:「她曾為了爬上窺天山見我,多次摔下懸崖粉身碎骨也不怕。」
「她在山下守了我幾個月。」
「我試探過她許多回,丟下過她許多次,她都毫無怨言地重新找上我。」周笙白微微抬起下巴:「她還說,她從第一眼見到我時,便認定了我。」
這些都是丁清說過的話,做過的事。
她雖沒明確表示過喜歡,可若不是喜歡,又有誰能做到這些?
丁清很聽話,周笙白讓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怎麼就算不上是仰慕了?
周椿也是第一次聽周笙白說這麼多話,他向來是個少言寡語的人。
周笙白不擅交際,不論是因為過去在他身上發生的事,還是因為後來多年一人獨住漸漸孤僻,時間一長,哪怕是周椿也無法從他嘴裡多套半句話出來。
他對人不說抱有敵意,但絕不會有好感。
凡是湊到他跟前的不論是人是鬼,首先會被他一腳踢開。
丁清不止被他踢走一次,也不止一次樂顛顛地滾了回來。
周椿沒有仰慕的人,但她捫心自問,即便她有心儀之人,恐怕也不會做到像周笙白口中的丁清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