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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3:20:30 作者: 溫三
    眼前的女子倒是唯一一個跨越屍海,膽敢在他大開殺戒時奔向他的人。

    她還可笑地舉起手帕讓他擦擦。

    他們倆就這樣互相望著,時間仿佛於這一瞬靜止了,哀嚎聲逐漸遠去,樹葉落了幾片,丁清終於聽見周笙白的聲音。

    他道:「跟上我。」

    「好的老大!」丁清的眼在那一刻尤為明亮。

    周笙白看著她的笑臉,就像是有一隻長年流浪的狗,總算有人願意用肉骨頭召喚它跟著回家,那狗有多興奮滿足,此刻的丁清便如是。

    眾人便見周笙白展翅飛去,而那不知身份來歷的女鬼緊隨其後,竄入了漆黑的深林。

    不知為何,周椿鬆了口氣,她怕方清山為難周笙白,也怕他為難丁清。可眼下對於中堂和北堂的人而言,棘手的不是已經被吞的黑羅剎,而是那滿地哀嚎神志不清的邁城百姓,一片狼藉。

    丁清可開心了。

    周笙白讓她跟上,沒如之前幾次把她丟下,這便表示對方認同了她。

    這等好事,丁清覺得很有必要去邁城的酒樓里買來兩壇好酒慶祝慶祝。

    只是不知周笙白喝不喝酒?

    唉!

    丁清一瞬有些懊惱。

    她只知周笙白吃惡鬼,卻不知他喝不喝酒,她對周笙白了解的還不夠多!

    不過無礙,日後有的是時間和機會去了解他。

    丁清來時不看路,只昂著頭看向周笙白的方向,對方顯然在等她,飛得都慢了許多,越想丁清越開心,撞了幾回樹也不在意。

    等對方終於停下來了,丁清才看清這周圍。

    周笙白站定於空曠處,雙翅已經收起,身量很高,需要丁清抬頭去看他的臉。

    她走向前,微微喘著氣,一路跑來,衣服又髒了些,好不容易把自己收拾乾淨了,結果現下又不能見人了。

    丁清的一雙腿暴露於夜風中,微風掃過,短到膝蓋以上的裙擺飛揚。她的手掌在裙擺上壓了壓,呼吸還未平復,胸腔起伏,窄腰細瘦,倒顯得前襟飽滿。

    周笙白的目光掃過她,從上至下,細細打量。

    作者有話說:

    丁清:開心心~

    第14章

    霧氣散了,這處林上也無紅雲,月光透了進來,灑在周笙白的身上像是一層蟬翼紗衣。

    他分明一身黑,極其神秘,可丁清卻覺得他很乾淨,與月色尤為契合。

    丁清的呼吸漸漸平穩下來,周笙白也將目光定在她的雙眼中。

    他朝前走兩步,鷹爪一般的右足踩在地面露出的小石碑上方,那石碑周圍還有一個陣型圖案,丁清抿嘴,等周笙白髮落。

    「靜心陣,驅散怨念惡意的陣法。」鷹爪輕輕叩在石碑上,他道:「所以當時黑羅剎的魂魄不能回來。」

    丁清嗯了聲,不想隱瞞:「我生前有機會路過無量深林,祖父帶我見過金身,因祖上有人受其恩惠,祖父給空松大師立過一個碑。」

    所以丁清才知道黑羅剎的金身所在。

    起先她之所以遲遲不能找來,也是因為當年來時年幼,並未記得無量深林的全貌,加之幻境中霧濃陣多,她也難辨方向。

    「你如何會靜心陣?」周笙白又問。

    丁清老實作答:「年幼時家裡長輩教的,我不會捉鬼,只會一些護身的法陣結印,但長輩很早就過世了。」

    這世上有五堂,分符、咒、劍、陣、藥。

    符是中堂,主鎮壓。

    咒是南堂,主調和。

    劍是北堂,主殺伐。

    陣是西堂,主守護。

    藥是東堂,主治癒。

    西堂的陣法,都是困鬼或護人的,會這些的不光只有西堂的人,西堂境內也有不少世家懂得一些護身之法。

    周笙白對丁清生前的事並不多感興趣,他只是想問問,看丁清如何回答。他想認真盯著這小瘋子的眼,看她會否對自己編瞎話。

    不過丁清說的似乎不是謊言,她只是沒有再過多解釋了。

    丁清的手裡還攥著那一方手帕,也不知此時要不要遞給周笙白讓他擦擦臉。

    她等周笙白再問些什麼,只是等了太久,等到潺潺溪水聲都顯得有些刺耳了,周笙白才終於開口。

    他問:「你說你要做我的手下?」

    丁清一瞬抬頭看他:「是!」

    周笙白嘴角掛笑:「那你能為我做到什麼地步?」

    丁清毫不猶豫:「我能為你而死!」

    周笙白的笑容更大:「你已經死了。」

    丁清便道:「那就為你而活,你想讓我如何都行,是手下,是奴僕,是一隻不要命的螻蟻,都可以!」

    周笙白哼笑出聲,他雙手背在身後,瞥了一眼不遠處還在冒著熱煙的溪水,似是不信地哦了聲,下巴朝溪水方向抬了抬。

    他道:「下去,洗一洗身上的泥污,洗乾淨了再來與我說話。」

    半月泉的水可化屍骨,丁清洗乾淨自己,怕是也出不來了。

    她抿嘴,看向周笙白兩個呼吸後,丟了手帕轉身朝溪水方向走去,沒有遲疑。

    丁清腿上的皮膚還沒長好,又一次下了小溪。

    水面沒過腳踝,接而到了小腿,逐漸攀升至膝蓋時,她彎腰舀起一捧水,低頭正要去洗。

    她的每一步,每一個動作,周笙白都看在眼裡。越看眼底的笑意越深,直至後來深林里的一棵樹都入不了他的眼,唯有那彎腰意圖用泉水毀了自己容貌的女子,像是刻在漆黑的瞳孔中,越發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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