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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3:19:24 作者: 春未綠
學監沒想到她竟然還振振有詞,不由冷笑:「你要揚名,程家也不是沒有女學,你又何必來金陵書院呢?」
雲連沒想到自己隱瞞多時的身份居然被拆穿,她自負才智不輸給任何男子,僅僅因為不是男子就不能就讀於金陵書院,這實在是不公平。
「敢問學監,金陵書院可曾說過不招女學生?」雲連反將一軍。
學監語塞,他是個耿直的人,程晏辦學之初就是唯才是舉,並未說不招女學生,但默認書院招的都是科舉入仕之人,最差也有掃盲班,但掃盲班不是正規班,僅限於掃盲三個月就出去,不是正規學子。
雲連見這位學監語塞,遂道:「那我為何要走呢?」她自認自己讀書可不比男人差。
花木蘭大夫出征,祝英台女扮男裝也不輸給任何男子,為何她們女子就一定要如此呢?她想證明自己不輸給男子。
她父親即便寵愛她,只因為她是女子,家中生意不讓她沾手半分,母親不忍心,才縱容她出外讀書,不為別的,就是想爭一口氣。
她不比任何男子差。
坦白說學監對其才學當然愛極,但是才學歸才學,你這樣只為了不輸給男人就混到男人堆里,這般傷風敗俗,可曾考慮過金陵書院的立場呢。
學監也不廢話:「反正你今日就是要走。」
雲連見他如此蠻橫,也不由動怒:「學監,您如此不講道理,如此迂腐,僅僅因為我是女兒身,就要否決我,恕我不能。」
她故意揚聲,是因為她看清楚了,這位學監憨直,不敢把事情鬧大,一旦鬧大金陵書院就會被人質疑,此舉也是威脅學監。
此時,卻見倦哥兒走進來道:「你若真想才學能聞得上意,為何不選女官入宮?我們金陵書院的學子無不以科舉為目標,你既然是女子身份,如何能考?既然不能,你之種種不過是譁眾取寵罷了。來人,把此人堵嘴了丟出去。」
「我是女子,你焉敢如此?」雲連氣急敗壞。
倦哥兒譏誚道:「方才還大言不慚要同男子一較高下?如今遇到事情了,就以自己女子身份要挾,這是何道理?」
他其實在族學時就發現了,每次如廁他總是不去,到了科考前就生病,平日分明不悚場,且夏天天氣那般熱,她卻從不脫去衣衫,更讓他覺得奇異的是他的腳非常小,且耳朵上有細細的環痕。
只不過當初他建議父親另外新辦書院,就沒有節外生枝,因為他知曉這族學是費氏的收錢窩,費氏葷素不忌,只要有錢什麼人都收,自己在族學也是忍耐些日子,守得雲開見月明,倒是沒有揭穿。
卻沒想到,她這膽子這麼大,居然正經的書院都來了。
若為了顯名聲,女學又不是不可以讀,江南有名的畫家馬夫人畫的畫,宮中不少后妃喜歡,馬家後來家道中落,全靠馬夫人賣畫維持生計,等閒男子豈敢輕視?
雲連還從未這麼生氣過,在她眼中,一直認為程倦不同於常人,他是尚書公子,但絲毫沒有官宦子弟的習氣,反而十分好學,無論是詩書還是騎射都高於眾人,且說話謙虛,性子也是明辨是非。
她還想有一日二人能成為知己,也為一樁美談。
卻沒想到這程倦居然也是個歧視女子之人。
「貴書院並未不讓女子進門讀書,只唯才是舉,看中我的才學才招我近來,論才學,我不比任何人差,為何不讓我進來讀書?」雲連又加重了語氣。
倦哥兒懶得跟她辯論,直接對後面的人道:「給我塞住嘴,叉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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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雲夫人就讓下人打掃庭院,並讓長媳安排宴席,雲家豪富,所用之物必然不同於常人,雲夫人這位長媳也很有來頭,是長子中了進士之後娶的,乃是曾任工部尚書,被稱為李大司空的女兒。
這位李氏沒有跟隨夫婿上任,反而待在江寧老家,一心侍奉婆母,同雲夫人相處的很好。
她當然明白婆母的心思,雲家子弟眾多,但婆母最在意的還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尤其是時下江寧女子一般及笄就待嫁了。
小姑子今年十二三歲,說起來正是找婆家的年紀。
「太太,王夫人是個怎樣的人呢?」李氏還真不太了解。
她嫁過來江寧之後,對江寧本地的世家瞭若指掌,但是外來的知府卻不甚清楚,只知道這位倒是好官,不像程晏那麼苛刻。
明明江寧是他的家鄉,他還能拿江寧開刀,以至於雲家當初都退田兩千畝土地。
這摸對了脈,才知道如何相處啊。
只聽雲夫人道:「你這就是明知故問了。我就知道王夫人同程大宗伯之妻顧氏是堂姐妹,但二人卻從不走動,聽聞當初程晏當政時,凡反對變法者全部貶謫。咱們這位王府台就是當年被貶謫貴州煙瘴之地,現在宋元輔上台,才重新啟用。」
「原來如此。」李氏心道,這看來這位王夫人不是程晏那種酷吏,如此便好。
說完她又笑道:「媳婦兒雖然不知道她人如何,但知道她有意聘蓮姐兒為兒媳,這是媳婦兒打聽出來的。」
雲夫人滿意頷首:「你看如何呢?」
「小妹才高八斗,若不嫁於書香門第,實恐浪費了她一身才學。兒媳聽聞王夫人長子年紀雖才十二,但已經中了童子試了,方知學問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