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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3:19:24 作者: 春未綠
    風還未吹,湖水已經微瀾。

    宗房子弟們人人安享富貴榮華,卻不知道內里已經虛空,還有以前她們這種科舉名家投靠來的土地全被程晏要以身作則,退了回去,少了田畝收入,產業七成還要留給長子程暉,況且程暉子嗣多,人人都要讀書請名師,還在京中過活人情往來,程暉當年一個人在京一千兩都不夠,更何況是一大家子人。

    這等巨資,還不是挖了東牆補西牆。

    「老夫人,皇商家的吳太太送了紋銀兩千兩過來。」費氏的心腹丫頭讓人抬了箱子進來。

    費氏笑道:「你去回話,就說她托我的事情成了,我們程家唯才是舉,不是那種只看門第的人。」

    若非無奈,她怎麼可能和商戶為伍。

    這兩千兩銀子才剛到手,費氏又把前些日子她收的禮讓丫頭典當去,還多囑咐了一句:「死當,不要活當。」

    「老夫人,這可是您生辰旁人特地送來的,當初人都道您是禮部尚書的生母,方才送此稀世珍寶,可如今您……」

    丫鬟想說的其實就是程晏現在辭官歸故里,這官場上向來都是人走茶涼,以後可遇不到這麼好的斂財機會了。

    地方官要巴結也是巴結熱灶,哪裡還會再巴結這種已經辭官的官員,況且現在程晏本人回來了,他跟嗣父表現的更是親近。這費氏雖然可以在眾人不知曉的情況下混淆視聽,當然這種事情她幹了也不止一兩年,但是現在正主回來了,費氏還得收斂些。

    故而,現在把寶貝當了,以後還不知道有沒有呢。

    總得給自己留條後路啊,尤其是老人家,什麼最值錢,手裡有錢的時候才最值錢,誰都想從你這裡撈一點東西,可不得捧著你嗎?

    費氏卻擺手:「讓你當你就當了,這些銀錢也不必拿回來給我,兌成銀票送去京中。」

    「是,老夫人。」

    費氏看著心腹丫頭的背影,不禁搖頭,這個時候還有東西可以當才好,若連當的東西都沒了,那才叫慘,那說明宗房已經沒落了,日後要完全聽從於二房了。

    那羅氏算什麼,當年不過是一奶婆子的女兒,仗著皇家恩典,竟然還嫁入世家,此人看似波瀾不驚,其實內藏奸險。那羅氏手裡嫁妝以及當年程添為官時,攢下的私房都不少,可晏哥兒他身上穿的什麼,晏哥兒夫妻哪裡有什麼銀錢用。

    想起來真是後悔,當年若是不過繼晏哥兒,她家晏哥兒哪裡用的著過的那般。

    同時,有晏哥兒在宗房,他幾個哥哥富貴也是指日可待。

    哪比現在,過繼出去了,還得避嫌,程晏雖然偶有照拂,但到底不夠。

    丈夫是個萬事不管,附庸風雅的,平日裡一盆稀有蘭草,一盆嬌貴的牡丹搬去花房,再有宗族寡婦、貧寒學子都要照顧,這些錢從哪裡來,這個家全靠她一個人撐著。

    卻說倦哥兒已經是生員了,在族學讀書便是去了甲班,也就是培養鄉試人才,要知道江寧府屬於南直隸,這裡的讀書人多如牛毛,想要有一席之地,實在是不容易。

    他們請的教諭乃是永嘉元年的舉人,這位方舉人在鄉間也有才名,是治易經的大家,只是不善理財,家中困頓,被請來族學做教諭。

    程晏親自帶兒子去見了見這位方舉人,送上六禮,別的話倒是沒有多言語。

    程倦雖然年紀才十二歲,但是看起來如同十五六歲的少年一般高,但這個年紀在江南一帶很常見,甲班就有五六個生員。

    但他是程晏的兒子,明顯受到的關注就多了,世人尤其是讀書人重狀元,程晏正好是狀元,狀元的兒子的才學也肯定不差,都是年輕人,程倦本身就出自官宦子弟,繼承其父的豪爽,很擅長交際。

    不過三兩天,就在此處混熟了,但混熟了之後,逐漸發現不少古怪的地方。

    甲班學子不多,程倦同桌的是個細眉細眼的書生,卻不是程家人,他姓雲,聽聞是本地豪紳雲家的兒子,平時歲考月考都是上等,但是兩次縣試都生病,平素做派也是扭捏至極。

    更讓他覺得大吃一驚的事情還在後面,他中飯都是在族學裡用,程晏不喜自己的兒子搞特殊化,況且他在家中也用膳平常,並沒有什麼山珍海味,因此對這裡的膳食一點也不排斥。

    他午膳後,時常出去走走,消消食,卻沒曾想到看到倆個男人在親嘴兒,更毀三觀的是,還有一清秀男子走來爭風吃醋,簡直有辱斯文。

    這也就罷了,丙班不少學生趁著先生不在就玩骰子,兩名吳姓子弟還邀請學子們飲酒作樂,簡直把學堂當成玩樂場所。

    再有,程倦相貌承自母親,一襲斕衫讓分外出眾,英氣逼人。

    他這一來,有人攝於他父親的權威,不敢冒犯,但有色膽包天的學子不免道:「我若能和他好一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了。」

    這話傳到程倦耳朵里,他怒極反笑,虧宗房祖母還說族學不錯,分明糜爛至此,他定要攪個天翻地覆才好。

    不破才不立。

    第169章 吾家千里駒

    「……爹爹,娘親,此事菲爾之所見,真是難以置信。」程倦和爹娘關係很不錯,有什麼說什麼,向來不會諱言。

    程晏皺眉:「未曾想族學已經糜爛至此,倦哥兒,你待如何?」

    他想當然就想送兒子去好一點的書院,或者拜在哪位名儒之下,畢竟兒子現在已經是生員了,哪裡能在這種地方胡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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