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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3:18:01 作者: 堯菇兒
法國人說話黏黏糊糊的,講話三個詞吞一個音,項易生從小就跟著家庭教師學過法語,一米高的時候就去過羅浮宮了,讀大學時也上過選修課——但多少年沒有使用環境,他全部忘了!
項易生站在店裡聽著兩人的對話,除了第一句我是畢爾格,還有聽起來像英文的la cuisine chinoise(中國菜)和restaurant chinois(中餐館),別的都不怎麼聽得懂。不過他發現韓小易卻能和畢爾格正常交流,而且她的法語也和她的葡萄牙語一樣地道流利......項易生從側面看著韓小易,眼裡帶著驚訝與崇拜,嘴巴都差點張成了O形。
這種一點一點找到驚喜的感覺,就像拆開一堆禮物盲盒,讓他每一秒都在心跳加速,每一個瞬間都在感受心動。
韓愔沒有看項易生,她在認真聽畢爾格的故事。一個法國退役傘兵,流浪到里斯本,在一個中國餐廳燒牛肉麵,他都能寫一本自傳了。
他們聊到一半,畢爾格提出先去燒面,韓愔就和項易生一起在整潔的小店裡找了張桌子坐了下來。
那靠窗的位置能讓人的目光順著骨牌路的緩坡看到盡頭窗口大小的海。落日映在里斯本的海面上,項易生覺得遠處的景致仿佛是一幅在博物館展出的安靜油畫。
項易生先清了清嗓子,他找來茶壺倒了兩杯熱水,打破了沉默:「你......你會說法語?」
韓愔點點頭。
「那你,也說德語?」項易生頓了頓,心虛地承認了,「我在機場跟著你的時候聽到的。」
韓愔沒有追問細節,喝了口熱水:「嗯。」
項易生又清了清嗓子,看上去有些緊張:「那些詞性不好記吧?陰性陽性,每個國家的語法也不一樣。」
「嗯。」韓愔簡短地應了一聲,然後緩緩說道,「其實掌握了兩三門之後,後面的都不難了。」
項易生有些詫異:「還有別的?」
韓愔沉默了一會,沒有隱瞞:「中文和英語算是我的母語。之前我定居里斯本,葡萄牙語和歐非大陸使用率高的法語德語對我來說也像母語一樣。西班牙語最近用得比較多,日語和韓語以前也會,這些年不怎麼用也就生疏了。」
項易生喝了口茶水:「............」
「當初還學了——」韓愔想了想,「俄語和義大利語?但是沒有去當地住過,所以口語很差。」
項易生簡直像遇到了一個模範尖子生,認真反省了一下為什麼這些年沒有堅持學二外三外四五六七外:「那你總共會多少國家的?」
韓愔答道:「不能這麼算。很多國家只是在政治立場上必須有一門獨立的官方語言而已,比如波赫那一片,說起來有十幾種語言,其實都是共通的。」
「......」項易生雙手捧著杯子愣愣地看著她,「除了這些,你還有個博士學位?」
想到項易生說他已經見過了坎貝爾教授,韓愔便繼續坦誠道:「其實沒有聽上去那麼難,博士階段很少學內容了,更多的是教你怎麼用科研創造知識。我是坎貝爾手下最渾水摸魚的學生,只是用他的數據寫了一篇論文過了答辯而已,都沒有發表。」
「那當時替我找勞倫斯教授的人?」項易生已經隱約猜到,不過還是問了。
「是我。」韓愔點點頭,「他在我論文委員會上,而且他欠我工資。」
「咳......」項易生嗆了一口茶水,一臉認真,「韓小易,我只有英語好,也只有碩士學歷。如果你是因為這些差距提分手,我其實是可以理解的。」
韓愔笑了笑,沒有回應,兩人之間便又陷入了一陣沉默。項易生還有好多問題想要問她,可他不想讓韓小易覺得這像個刨根問底的審訊,便看了眼窗外想了個比較平淡的問題:「你來這裡是因為風景嗎?」
韓愔以為他在問為什麼要來胖子麵館,搖搖頭:「在里斯本很多地方都能看到路口盡頭的大海,不算稀奇的。」
「我是問里斯本這個城市,你喜歡這裡什麼呢?」項易生正在認真考慮移居的可能性,不過葡萄牙語聽上去很難,他該提早學習了。
韓愔想了想,好像當時因為她和肖步的許多任務都在歐洲和非洲的城市,他們想著乾脆搬到這附近,省得每次都要在路上浪費幾十個小時。
然後也沒有什麼特別的理由,他們就搬到了這個到處都是民謠的歌聲,甜品的香味以及連房屋都是糖果色的城市。
這時畢爾格端著兩碗面樂呵呵地回來了,他哐當兩聲放下了大碗牛肉麵,看著他們問道:「看你們牽著手呢,兩位是來度蜜月的嗎?」不過見項易生不太聽得懂,他便再用不熟練的英語再問了一遍。
項易生笑著擺手:「希望如此,不過我們還在互相了解的階段。」
韓愔像個鄰家姑娘一樣安靜地坐著,不過大概是路走多了,她覺得有點犯噁心,便藉口去洗手間檢查一下身上的紗布,只留下兩個男人獨處。為了破冰緩解尷尬,項易生問他:「你們認識很多年了嗎?」
畢爾格想了想:「也就一面之緣。」他轉頭看了眼韓愔離去的方向。
「是這樣。」項易生本想再問得詳細些,不過既然決定了不再糾結過去,他也不打算追根溯源。
誰知道畢爾格卻突然打開了話匣子一樣,乾脆在隔壁桌坐了下來對著項易生說:「雖然只有一面之緣,不過那時候我處在人生中非常困難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