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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3:11:13 作者: 禾晏山
    紫萱瞧了雙生女一眼,徑直朝梅靜淑走過去,拍著肩膀道:「好端端的,靜淑妹妹怎麼哭上了?走,嫂子帶你聽戲去,想聽哪一出,我給你點。」說著便要拉梅靜淑走。

    梅靜淑見到紫萱,哭得愈發厲害了 ,抽泣道:「嫂子來得,來得正好,你來評一評理……」

    婉玉忙走上前笑道:「好妹妹,快收一收淚兒,到我那裡里洗把臉,重新上些脂粉才好。」掏出帕子梅靜淑擦臉,又去架她胳膊,低聲道,「今兒個你大伯做笀,不看僧面看佛面,何必跟她們兩個置氣。好妹妹,忍忍罷。」說著要帶她出去。

    梅靜淑坐著不肯動,舀著帕子拭淚道:「今日是大伯生辰,看在嫂子和婉姐姐的面子上,我才不跟那兩個貨計較。」

    紫萱笑道:「這就對了,咱們斯斯文文的說話兒。」親手倒了一杯茶遞與梅靜淑。

    梅燕雙嗤笑一聲,招呼梅燕回道:「妹妹,咱們走。不過說兩句實話,就至於哭得尋死覓活的,好像咱們如何欺負了她似的,這屋裡是沒法呆了。」

    梅靜淑看著婉、萱二人,帶著哭腔道:「嫂子姐姐,你們聽聽,倒是管不管!」

    婉玉連連皺眉,又不好多說,紫萱氣得對梅燕雙道:「你就不能少說兩句!」

    梅靜淑掙開婉玉,大聲道:「我三番五次忍著,是你們句句話擠兌我,今兒個管他三七二十一,你們橫豎要撕破臉,我又何必留情!」指著梅燕雙冷笑道:「瞧你做出的那些事……打量我們真不知道不成!你沒羞,戀慕人家吳家的公子,瞧人家要跟婉姐姐訂親了,就千方百計攪散了人家姻緣。呸!真是臊死人了!自己下作輕狂了,名聲不好,有頭臉的人家誰還願意跟你們攀親?偏你自己好男色,非要找個俏郎君,竟然連門第家世人品都不看了,中意連個秀才都沒中的繡花枕頭!」

    梅燕雙氣得渾身亂顫,一拍桌子站起來道:「滿嘴放炮的小蹄子,只會亂編排人,想王家也是有些體面的人家,你這模樣品性傳出去,看人家還哪隻眼睛瞧得上!」

    梅靜淑冷笑道:「莫非我說錯了?若論品性,我確不如雙姐姐,雙姐姐賢良得緊,這才剛過門半年,身邊四個丫頭就都給夫君收用了,聽說雙姐夫還同一個窯姐兒相好,三天兩頭的去噓寒問暖,姐姐竟也大度,跟個沒事兒人一般,我自然是萬萬不能了。」

    梅燕雙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眼裡早已滾下淚珠兒來,只憋出一句:「你,你胡說……」氣得抖成一團,再無法言語。

    婉玉見又要吵起來,道:「都消停些,少說兩句罷!」紫萱反倒拉了婉玉一把,低聲道:「靜淑妹妹說的這番我竟不知道,咱們待會兒再勸,且聽聽還有什麼奇聞。」婉玉聞言好笑,胳膊肘頂了頂紫萱道:「把架勸住了,淑妹妹拉到外頭去,隨你怎麼問,這鬧起來成什麼體統,萬一說臊了誰,當場撞牆抹了脖子,真箇兒不好收場了。」

    梅燕回冷笑一聲,對梅靜淑道:「你說的那些不過是旁人胡編亂傳,哪個少年郎不輕狂幾年,姐夫如今可全然不同了,只有長老婆舌頭才當真的亂嚼一氣。再者說,眉毛鬍子一把白還沒中秀才的人有得是,這又有什麼稀奇的了?況即便會讀書又如何,一輩子窮酸的有的是,不如差事體面,賺得來錢糧。我夫君早已答應了,給姐夫謀個肥差,看到時候誰能輕賤了去!」

    梅靜淑哂笑道:「是了,你夫君皇親國戚,真真兒的體面,回姐姐做個填房也不算委屈了,聽說前房還留下一子一女,倒也辛勞你看顧著,免得擔了『後娘心狠』的名聲。」

    梅燕回臉上登時變了顏色。因前房子女養在京城她公婆眼前,故她做填房的事便想瞞著,誰想竟被人知曉了。屋裡一時間靜悄悄的,雙生女臉上好似打翻彩帛鋪,抖著嘴唇,一時要哭,又強忍著。眾人也竊竊私語起來。

    梅靜淑只覺心裡痛快,輕飄飄落下一句:「自己做的事兒老天爺都長眼呢,別以為不說就沒人知道了。」言畢一摔帘子走出去了。

    婉玉隨著走出去,拉著梅靜淑走到清靜之地,方才放慢腳步道:「到我那裡吃杯茶消消暑,也洗洗臉,重新畫畫眉眼才好。」

    梅靜淑不吭聲,半晌才道:「婉姐姐是不是怪我了?你們沒來的時候,她們說了好些不中聽的,我,我也是實在忍不住……」

    婉玉道:「誰怪你了?只是你大庭廣眾之下不給留臉,雙姐兒還好說,梅燕回好歹嫁了個有頭臉的,只怕日後為難你們。」

    梅靜淑冷笑道:「她不過就嫁了個汝寧公主的曾外孫子,跟皇家都快八騀子打不著了,汝寧公主都薨了多少年了,憑她為難去!我梅靜淑一沒吃她的,二沒喝她的,絕不受她這個氣!」又絮絮說了些許氣話。婉玉聽她如此說,也不再多言,岔了別的話頭,不在話下。

    且說晚間笀宴已畢,婉玉乘馬車回楊府,珍哥兒玩了一天,這會子躺在馬車裡早已睏乏睡了過去,婉玉恐楊晟之灌了些酒水騎馬摔著,便掀了車帘子道:「坐馬車裡來,我有話同你說。」

    楊晟之聞言下馬,怡人換了鄭姨娘的馬車,自己方才坐到婉玉身旁。二人閒來無事,婉玉便將梅靜淑同雙生女爭持之事同楊晟之說了。楊晟之道:「梅通判不知怎麼答應這兩門親事的。撇開烏新正相貌暫不提,論起談吐,竟說不出一句整話,『嗯』、『啊』、『這個』說了半天還雲山霧罩的。非要同旁人比試書法,倒也沒人拾話茬,他寫什麼都只管贊好。一張嘴就愛提他外曾祖母,表白太祖皇帝功勳,一副與有榮焉之態,帶著十分的呆氣。那個劉青更不用說,不開口倒好,還像個體面人家的公子,可一說話便知此人是個沒見過世面的浪蕩子。開始還吆五喝六的,後聽我們在一處報名號,敘同年,又論及官職等事,他腿就軟了,縮頭縮腦,問他話也不回答,灰溜溜跑了,我瞧著他那兩下子還不如咱們家三等的小麼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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