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頁

2023-09-18 23:11:13 作者: 禾晏山
    婉玉不由微微點頭,秀微又道:「那些都妥了,姐姐再同你夫君商量商量,如此這樣置備是否得體,有什麼地方還要改的,有什麼地方沒在意的,有什麼人要特別照顧的。待請完了客,再看看這一回有什麼疏漏的地方,下次再請客時就可避免,也就更輕車熟路了。」

    秀微話音剛落,婉玉便笑道:「哎喲,想得忒周到了,莫非你操持過大席面不成?」

    婉玉看了看明微,只見明微面帶失落之色,手絞著裙帶子上的玉佩,圓眼睛瞅了瞅婉玉,想了又想,吞吞吐吐道:「姐姐……能不能讓班頭再勸,勸一勸霞官......」婉玉不言,又看了看秀微,秀微笑道:「我點一處別的罷,《思凡》也不是非要聽。」又扭頭對明微道:「妹妹不如就讓霞官唱她得意的,她雖能唱青衣,但身段也罷,嗓子也好罷,終究不如唱小旦入味,你要非想聽《痴夢》,就讓班裡唱青衣的來唱,豈不更好?」明微本想讓婉玉再勸一勸霞官,但聽秀微這般說了,也只好同意,神色不免有些沮喪。秀微從荷包里摸出兩個銀豆子遞與金簪道:「這東西是賞霞官的,跟她說,她唱得極好,我們都愛聽,讓她只管唱自己拿手的就是了,也別讓班頭為難她。」金簪看了婉玉一眼,見婉玉微微點了下頭,方才將銀豆子接了,退了出去。

    一時明微出去如廁,婉玉將丫鬟們支開,狀似不經意道:「明微妹妹大概年紀還小,對人情送往,掌家斷事都不太通似的。」

    秀微只道:「我們姊妹自幼就不在一處教養,四妹妹跟著太太,我跟著姨娘。」

    婉玉道:「你們太太不教她這些?」

    秀微道:「這我就不知了。姨娘倒是教我和二姐姐的。」

    婉玉笑道:「那你姨娘定是個極厲害的人兒,把你教得這樣好。」

    秀微道:「什麼好不好的,姐姐是抬舉我。姨娘是命不好,生前看老爺太太臉色,為我們幾個操心,唯恐事情做不周全,如今我們都大了,本該她歇心的時候,卻撒了手。她這一輩子做事,先是為著老爺,後來是為我們,謹小慎微,兢兢業業。姨娘常對我說,接人待物一定要事事得體皆宜,不可落人口實。」

    婉玉暗道:「若三姑娘是褚姨娘教養出來的,也難怪孝國公極盡寵愛,死後仍不能忘了。」此時明微回來,婉玉便住了口,裝作聽戲的模樣,心裡慢慢思量起來。

    第四十六回【上】 阻婚事梅書達大怒

    明微先了轎,此時有個小丫頭子跑上前道:「姑娘們慢走,我們家奶奶說還有樣東西給三姑娘。」說完輕輕一拉秀微的衣袖,使了個眼色。

    秀微會意道:「那不勞煩送來,我去取罷。」跟在那丫頭身後往門裡走,剛拐過一面影牆,只見梅書達正立在那裡,頭上挽著赤金盤螭簪,身穿一襲碧色寒梅暗花緞面出毛斗篷,面色如玉,雙眼黑亮,如點漆一般。

    秀微一怔,只覺胸口怦怦亂跳,心裡已明白**分了,仍做了無事狀,拜道:「見過梅二公子。」

    梅書達微微笑道:「這麼多禮做什麼?妹妹近來可好?你給我做的詞配了曲子,我喜歡的緊,前兒個我托你三哥給你捎了兩部書,你可收到了?」

    原來當時梅書達托李杉給秀微帶了兩部書,均是《詩經》,其中在《關雎》「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一句旁用硃砂點了一朵小小的梅花。秀微哪有不明白的,只沒料到梅書達開門見山說出來,臉便有些紅了,低聲道道:「收到了。」

    梅書達心裡一緊,手攥了拳,定定的看著秀微。秀微忍著羞意,抬起頭看了梅書達一眼,含笑道:「《關雎》這一首,極佳。」說著又垂下頭,臉上已染了紅霞。

    梅書達聞言大喜,只覺心裡一塊石頭落了地,上前邁了幾步道:「我同你想的是一樣的

    秀微卻往後退了一步,道:「那又如何,你可能自己做主了?」

    梅書達笑道:「雖不能自己做主,但也沒什麼難的,只要你肯了,就只管等著便是。」

    秀微低頭不語,半晌道:「我該走了,回頭該讓人生疑了。」說著轉身走了兩步,又回過頭,明眸朝梅書達一溜,口中道:「我等著你就是。」說完緊走兩步走了出去。梅書達看著秀微背影,一時神思搖曳,心中慢慢捏定主意,慢慢踱步回去。不在話下。

    且說待送走了李家姊妹,婉玉命丫鬟婆子將物什收拾了,歪在床頭閉目養神。此時從門外進來兩個婆子,見婉玉閉目睡著,不敢驚動,只垂手站在門口。婉玉卻聽見聲音,睜開眼一瞧,便道:「你們兩個回來了?打聽得怎麼樣了?」

    兩個婆子連忙上前道:「回奶奶話,已經向孝國府的下人們打聽過了。說起明姑娘,都說是有些呆氣,多半時日都在屋裡做針線。倒極乖順老實,他們太太說什麼便聽什麼,性子靦腆羞澀,跟生人從不說話的。原來明姑娘的大丫鬟,看她好性兒,就愈發欺負起來,明姑娘也忍著不說,直到他們太太知曉了,才把人打發出去了。」

    另一婆子道:「府里的下人都說秀姑娘從小就會討人歡喜,嘴甜,手也巧,常親手做了吃食和衣裳往他們老爺那兒送,還極要強。**歲的時候,孝國公有一回聽她和香姑娘彈琴,笑她們倆彈得稀鬆,遠不及她們大姐姐在這個歲數時彈的。香姑娘聽了也就過去了,秀姑娘嘴上不說,回去日夜練琴從沒停過,手磨破了皮,出了血,也一聲不吭的,誰勸都不聽,愣是把一首長曲子彈得分毫不差,從孝國公嘴裡聽出一個『好』字來,方才罷休。還有一次,姨娘讓她和香姑娘試著持家,因是頭一回,難免想得不周,出了岔子,惹得太太不高興,派人數落了一回,連她們姨娘也遭了牽連。秀姑娘哭了一場,誰想下個月,她自己求到孝國公跟前,要再管一次,這一遭起早貪黑,只管得旁人說不出一個『不』字,才算了結了。」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