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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3:11:13 作者: 禾晏山
婉玉冷笑道:「不敢。下回你自己的丫頭你自己打發,別回來鬧得我受累不討好,讓人家主子爺們以為我介意個小丫頭子,巴巴的耍淫威要攆她出去呢。」
楊晟之知是自己先前誤解讓婉玉惱了,便上去攬她的肩膀,一徑兒往懷裡摟,婉玉掙扎不過只得伏在他胸膛上,楊晟之低了頭道:「什麼你的丫頭我的丫頭,我的就是你的,你就是院兒里天王老子,我都要聽你的呢,何況那些個小丫頭子?你想怎麼辦就怎麼辦,只要不把我攆出去就是了。」
婉玉冷著臉道:「說得好聽,你看不上的丫頭就讓我做奸人打發了,看上的呢,自然自己做好人收用了,倒是打了手好算盤。」
楊晟之哭笑不得,湊在婉玉耳邊道:「哪兒有什麼我看得上的丫頭,你醋什麼?小生我就看得上你一個,早已朝朝暮暮魂牽夢縈,生生死死以身相許了。」
婉玉臉上發燙,推開楊晟之,瞠大眼睛道:「既如此,你方才還不信我?」
楊晟之笑道:「我記著了,日後只信你的。」
婉玉哼了一聲道:「口蜜腹劍!」
楊晟之摟著婉玉搖來晃去道:「三奶奶莫要再惱了,小生給奶奶賠不是,你就原諒則個。」
婉玉伏在楊晟之胸膛上,一顆心早已給哄軟了,何況她本就未曾生氣,不過是藉機拿捏罷了。兩人在一處靜靜擁了半晌,婉玉道:「方才大嫂和二嫂都來了。」
楊晟之皺了眉道:「她們倆來做什麼?」
婉玉道:「不過是閒話,可這兩人倒很不投機,未說兩三句就針鋒對了麥芒。」
楊晟之道:「大房和二房沒有一日不鬧騰的,咱們只管看著就是了。太太原就偏心大房,如今她侄女又做了大房媳婦兒,更了不得了,整個兒府里的事都由大房去理。二嫂子原來手裡捏著權,怎能甘心情願的放開手?二則她手腳不乾淨,如今太太吩咐家事一律不讓她沾,二嫂看著大房眼紅,鎮日裡跟二哥鬧。」
婉玉聽了從炕桌上取了個填瓷青花茶碗,給楊晟之倒了杯茶,口中道:「你二哥倒是好性兒,如今二房這麼些年還一無所出,鸞姐兒還把太太給二房的丫頭給治死了,二哥也一聲不吭的。」
楊晟之冷笑道:「他哪兒是一聲不吭,早就找著樂子了。青雲班裡原有個唱花旦的小戲子,喚做薔官,雖是個男子,但生得白淨標緻,看著嬌嬌怯怯的,因愛自稱『奴家』,有好事之徒就給取了個諢號叫『愛奴』,反比『薔官』之名叫得響了。二哥愛他跟珍寶似的,還問我借了五百兩銀子,湊上他五百兩私房錢,把愛奴從戲班子裡贖買出來,做了孌寵,除卻進內院,在外都形影不離的。」
婉玉吃了一驚,放下茶壺道:「二嫂知曉這事?她若知道是你給二哥銀子贖小倌兒出來,還不來找尋來鬧翻了天!」
楊晟之道:「我和二哥有言在先,他定不會說是我給他銀子。我也是瞧著二哥可憐,娶個河東獅,一肚子委屈窩囊,鎮日裡縮頭縮腦的,好容易有個可心的人兒,他又巴巴的求上我,我怎能不幫襯一把?再者說,愛奴是個男人,二嫂即便知曉,恐也會睜一眼閉一眼罷。」
婉玉搖了搖頭笑道:「那倒未必。」後二人尋了別的話兒說,暫且不提。
且說第二日正是婉玉回門之日,二人清早起床梳洗穿戴妥了,又命奶娘抱了珍哥兒來,一同坐馬車回了梅府。梅海泉和吳夫人早已等候多時了,二人行了跪拜之禮,吳夫人忙扶了婉玉起來,握著她的手不住打量,見婉玉氣色甚佳,眉目間笑意舒展,兩頰一襲嬌羞之色,心中略定。
梅海泉則容色嚴肅,對楊晟之一招手道:「你隨我來罷。」楊晟之不敢怠慢,忙跟在梅海泉身後,直進了正房外間的一處書房中,楊晟之留心打量,見房中極雅致,迎面掛數幅墨跡書法,其餘三壁皆是書格,屋當中設一紫檀雕梅蘭竹菊大案,案上設七八方端硯,又有黑漆牙雕筆筒、花梨百寶嵌筆筒、豆青釉夾彩梅竹筆筒等各色大筆筒,連帶銅胎掐絲琺瑯蓮花筆架上全都滿滿當當插著大小毛筆。筆架旁設一藍釉青花竹蟬筆洗,那邊擺一官窯美人觚,內有一簇黃菊,花朵碩大如繡球一般。桌上散放著兩三冊書,正當中烏金釉瓷捆竹鎮紙壓著一張簪花小楷,落款為:「金釵客。」
楊晟之暗道:「『金釵』顯然為女子名,而能出入正房書齋寫字的必定為岳母大人了,梅家確為詩書禮樂之家,女流寫出的字皆可羞煞男子,與楊家截然不同矣!」
梅海泉繞到書案後坐了下來,楊晟之垂手站在書案前。梅海泉眯著眼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將楊晟之打量了五六遭,見他今日穿大紅底子繡金蓮紋團花吉服,腰系繡金竹葉紋樣的鑲玉腰帶,襯得整個人軒昂挺拔,愈發顯出沉穩圓融的氣度來。梅海泉憶及楊昊之舉止輕浮、風流自賞,再一看眼前的楊晟之,立時覺得新姑爺愈發順眼了些。心中暗嘆一聲:「罷了,女兒再嫁入楊家,也是她的命,只盼著這楊晟之真是個不同的,日後女兒能事事順意,也了卻我的心頭之事了。」遂對楊晟之道:「日後進京有何打算?」
楊晟之畢恭畢敬道:「小婿初打算散館後留京任用,若不能留館為翰林,便往六部,歷練幾年。這幾日因婚事耽誤了課業,回去必要苦讀補上才是,翰林院中臥虎藏龍人才濟濟,我本是第三甲才點進的庶吉士,若不發奮定流於末等之輩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