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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3:11:13 作者: 禾晏山
柳夫人腹誹道:「還真當那庶出的小子是金枝玉葉了,通判家嫡出的小姐還嫌委屈了他,郡主公主是高貴,他可高攀得上?」口中忙道:「我倒覺著這門親事說得。梅家的姑娘是正正經經的嫡出,模樣也好,看著也乖順。況因昊哥兒死了媳婦的事,咱們跟梅氏宗族結了疙瘩,這梅海洲是巡撫的堂弟,好歹也能圓一圓咱們跟梅家的情分。梅家望族大戶,多少人眼巴巴的求著,錯過這回,只怕再結不上那麼近的親……再說了……再說昊哥兒如今雖捐了個知縣,可一直沒缺兒,難得他如今知道上進了,想在仕途上立一番作為,昨兒梅海洲的夫人說了,能幫昊哥兒活動活動,先在他夫君底下謀個差,絕不會低了去。」
楊崢聞言冷笑一聲道:「歇歇他的心罷!我不指望他日後有甚作為,只要能老實過日子,別再捅出么蛾子我便知足。若是找人使銀子,也不難給他謀個缺兒,我是怕他給家裡招災惹禍方才罷了。」
柳夫人不悅道:「原先昊哥兒年紀還輕,難免辦幾件錯事,如今他都改好了,又重新娶了媳婦,我看他穩重了不少。老爺有所不知,如今多少官員都夸昊哥兒是才子,才學高,性子又好,又伶俐,我瞧著不比晟哥兒差。他要有了官職,立出一番事業,也好在他媳婦和老丈人跟前抬頭。」
楊崢站起來道:「若是他真改好了,等媳婦兒生了孩子,我自會給他安排個前程。晟哥兒的親事不急,待他進了翰林院再議也不遲,通判的官職還是小了些,若是真跟梅家說親,婉姑娘倒是極好的,若沒有老大那檔子事兒,我還敢厚顏提上一提,如今但怕梅海泉死也不肯再將女兒嫁進咱們家了。」說著邁步走了出去。
柳夫人哼了一聲,一邊用筷子撥弄著糕餅,一邊自言自語道:「一個庶出的小子,還看不上通判家的嫡出閨女……我倒要看看他能結上什麼樣的親!」說完又氣悶,想到自己外甥女剛剛嫁到家裡,有些事免不了要提點一番,便扶了個小丫鬟去找妍玉,不在話下。
卻說珍哥兒一清早便哭鬧了一番,婉玉哄了許久方才好了。怡人端著托盤進屋,見珍哥兒躺在貴妃榻上睡覺,婉玉守在一旁出神,便走上前道:「好端端的發什麼呆?」
婉玉這才回魂,嘆了口氣道:「就是想到珍哥兒頂撞了妍玉,看他爹爹也不是護著他的,怕這小乖乖往後的日子不好過。」
怡人「嗐」了一聲,將托盤放到小几子上,從上端了一杯茶遞與婉玉道:「這事兒早就該料到的,四姑娘原就不是好相與的主兒,霸王似的一個人兒,在柳家的時候咱們就領教過了,她那個性情容得下珍哥兒才叫太陽打西邊出來。楊家老大連他結髮妻子都能下狠手,他原先媳婦兒留下的孩兒又能心疼多少?」又道:「這是上品祁紅茶,帶著一股蘭花的香氣,裡頭添了牛乳,老太太方才正吃茶,看見我就讓我給姑娘端一盅來。」
婉玉重重嘆了一聲,只將茶碗捧在手裡,低頭不語。怡人坐到婉玉身畔低聲道:「姑娘也別發愁,大不了哥兒在老爺和太太身邊養著,楊家還巴不得呢,就算楊家不樂意,也不敢上門要人。」婉玉聽了仍是搖頭。
待在楊府用了午膳,婉玉便想帶了珍哥兒告辭,走到楊母寢室前一瞧,只見床上輕紗幔子已放了下來,碧桃正舉著掐絲琺瑯的美人香爐薰香。婉玉知楊母正在午睡,便悄悄退出來,往柳夫人住的院子裡去,到了才知柳夫人找妍玉說話還未回來,丫鬟們要去催,婉玉連忙攔住,只留在宴息里等候。坐了不一會兒便聽有腳步聲,只聽楊蕙菊冷冷道:「你還不回去,跟著我做什麼?」
柯瑞道:「不勞你費心,待我跟岳母辭行後立刻馬上就走。」
原來柯瑞天生溫柔多情,對妍玉也存了一段意,如今見昔日青梅竹馬嫁給一個聲譽不良的鰥夫做了填房,心中不由惆悵嘆惋,又兼一股說不清的情意。待看見珍哥兒不肯給妍玉行禮,妍玉受了委屈落淚,柯瑞愈發傷情憐惜起來。這一番情在妍玉敬茶時難免就掛在了臉上,楊蕙菊見柯瑞目不轉睛的盯著妍玉,不由吃味起來,待回了綴菊閣柯瑞正長吁短嘆「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又嘆息「往事已成空,還如一夢中」,在這正多愁善感的當兒,便聽楊蕙菊刺兒道:「好個多情的公子,當著老婆的面就跟自己嫂子眉來眼去,我看了都替你羞臊。」柯瑞因這些時日與楊蕙菊起過些口角,此刻聽了愈發刺耳,便道:「不必你羞臊,我這就收拾了家去。」楊蕙菊聽完賭氣摔了帘子便走,柯瑞便一路跟了過來,兩人到柳夫人房中仍在拌嘴。
楊蕙菊冷笑道:「方才敬茶時一副牽掛舊情模樣,你這會子充什麼守禮君子了?」
柯瑞道:「我素來是守禮有節操的,是你的心臟,沒白的亂歪派人!」又氣道:「也不知誰牽掛舊情,日日逼我讀書,你當我不知道你存什麼心?無非嫌棄我沒考上舉人功名,比不上梅家老二!」
楊蕙菊聽了氣得一口氣沒喘上來,緩了半晌才道:「你……你……你……我叫你好生念書,是為了光耀門楣,保柯家宗族的地位,你不聽,鎮日裡無所事事,跟丫頭們調笑個沒完,請了講書的大儒到家裡上課,你三天兩頭不是說頭疼就是心口疼……家中大事小情也不聞不問的,我日日勞心費力的,婆婆不過是想算計我那點子嫁妝……這都罷了,你還是個糊塗的,今日裡盯著妍玉猛瞧,讓我也沒臉,如今還說了這糟心的話……」說著說著便哽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