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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3:11:13 作者: 禾晏山
楊晟之道:「爹爹只管放心,學館之中考校極嚴,聽說需日夜苦讀。我殿試不過第三甲,最末幾名選入翰林院,可知與旁人差距甚遠,自當日夜讀書才是,怎能沉溺嬉玩荒廢了仕途經濟。」
楊崢又囑咐一番,楊晟之方才退了出來,後隨管事去帳房取帳簿暫且不表。且說柯穎鸞立時便知曉楊崢將兩處旺鋪給了楊晟之,心裡又妒又恨,盤算了一番便到了柳夫人處,先逢迎了一番,接著說楊晟之如何爭氣光耀門楣,又說公爹如何器重,直到見柳夫人面露不愉之色,方才道:「公爹真真兒心疼三兄弟,這些時日裡衣裳物什賞了幾箱子,有些個玩意兒竟是我也叫不出名兒。」
柳夫人病體未愈,病懨懨倚靠在床頭靠枕上,聞言冷笑道:「如今他眼裡只有一個晟哥兒,哪裡還記得別人?」又想到楊昊之遠走,不知下落,而庶子卻金榜題名,這些時日連鄭姨娘對她底氣都足了幾分,暗道:「幸好我還有一子,景哥兒雖不如昊兒,但亦能依靠一二,我先前確實偏心,薄待了這一房,如今方要挽回一番。」想了一回,喚道:「春芹,把柜子里那個石榴紅綾包袱拿來。」又對柯穎鸞道:「老爺送晟哥兒無非是些從庫房裡取出東西罷了,比不得正經精緻貨。」
待春芹將包袱拿來,柳夫人解開,從裡面掏出一截料子對柯穎鸞道:「這是從南洋那頭運回來料子,又厚又暖和,摸著也輕柔,我統共才得了這一塊,做了件大氅,今兒個賞了景哥兒罷。」
柯穎鸞笑道:「母親賞東西必然是好東西,還是景哥兒有福氣,前些天還跟我說,冬天穿大毛衣裳不暖和,讓我回頭替他張羅一件,沒想到母親早就想到了。」心裡卻咬牙道:「這衣裳必是做好給楊昊之留著!但那個下流種子卻拐帶了柳家千金私奔,衣裳沒送出去,今兒個倒拿來做人情!呸!真有心送,寒冬臘月又幹什麼去了?如今春暖花開了倒巴巴送過來!」
柳夫人嗔道:「不暖和也不早說,再凍壞了他。」
柯穎鸞道:「哪兒能呢,做了一件藏青,一件蜜合色,他都不愛,白白放在柜子里落灰。跟我說,穿這一色衣裳,需用鑲了碧玉珍珠腰帶方才好看,想給他做一條,但到底也沒可心,原先那條金鑲玉腰帶已是半新不舊,他又穿厭了,那兩件衣裳也便丟在一旁了。」
柳夫人道:「你們二房怎麼就到這一步境地了?楊家潑天富貴,如今你們這正經主子連一條鑲了玉、嵌了珍珠腰帶都尋不見?我記得老爺當初給了景哥兒兩間鋪子,一間藥材,一間點心,你少拿些錢銀出去,也便不回跑到我跟前來哭窮。」
柯穎鸞心裡又恨,口中叫屈道:「真真兒是誤會,我們二房哪裡就富裕了?我雖管家,但官中錢一分一厘都要記帳,報明母親去處,我雖粗粗笨笨,但到底還是個實心人,何時貪過公家裡頭一分錢?老爺給那兩間鋪子都是小本買賣,一年到頭加一起橫豎不過七八百兩銀子,除去上下打點和本錢,最終剩手裡也不過是四五百兩,這一點銀子,度日也就罷了,哪裡買得起稀奇貨。」說到此處悄悄看了柳夫人一眼道:「自然比不得晟哥兒,公爹把城裡一處綢緞莊,京城裡一處當鋪和一個莊子都給了他,算起來每年足能賺七八千兩銀子呢!他一個未成家公子就有了如此身家,只怕拔一根汗毛下來都比我們胳膊粗了。」
柳夫人登時吃了一驚,坐直身子道:「當真?」
柯穎鸞做慌張之狀道:「母親怎麼起來了?快好好靠著,猛起來頭暈。」一面說一面便探身服侍。
柳夫人一把攥了她手道:「你適才說可是真?」
柯穎鸞道:「怎麼能有假呢……母親,容我說一句,老三就算金榜題名,但也是個妾生,比不得正經嫡子,老爺心裡頭高興,賞個一兩間鋪子也無有不妥。只是這賞也忒多了些,這般下去,哪裡還有我們立足之地?」
柳夫人氣得臉色發青,深深吸了一口氣道:「好哇,好哇,自己嫡親兒子連條像樣腰帶都做不得,卻大把賞錢給那個小婦養!這般下去楊家還不全都虧空了!」
柯穎鸞賞錢給柳夫人揉著胸口道:「母親說得是,消消氣罷……都怨我!本是來跟前伺候母親,如今反倒添了堵。」
柳夫人道:「虧得你告訴了我,否則我還蒙在鼓裡頭,你還聽說什麼了?」
柯穎鸞道:「旁倒沒什麼,只是有風傳,老爺要親自送晟哥兒上京。」
柳夫人冷笑道:「好,好,如今那呆子成了香餑餑,我孩兒就看作草芥一般了?」說罷喚道:「春露,把梳妝匣子裡那個藕荷色小荷包拿來。」待春露取來,柳夫人打開荷包,擠出兩個藥丸子大小珍珠,看了看,放到柯穎鸞手中道:「這兩顆珍珠你拿去給景哥兒做腰帶,當爹不肯疼自己親骨肉,我若再不疼惜疼惜,便更虧了你們夫妻了!」
柯穎鸞笑道:「瞧瞧,母親又賞了珍稀物件兒,我這個媳婦再怎麼疼他,也不如母親疼他。」
柳夫人道:「你當媳婦,只要將身體保養好了生個一男半女,便是疼惜景哥兒了。」
這一句正刺中柯穎鸞心事,原來這楊景之竟有些時日未近她身,夫妻間偶有親熱也不過草草完事罷了。柯穎鸞心中不快,臉上仍強笑道:「母親說得是。」此時柳夫人亦有些乏了,柯穎鸞便告辭退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