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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3:11:13 作者: 禾晏山
    心巧聽了,只覺頭上打了一個焦雷一般,立刻跪下來,磕頭如搗蒜,哭道:「姑娘我錯了!我……我萬萬沒有那個心離開姑娘……姑娘打我罵我,萬萬不要趕我走……」

    婉玉道:「你哭什麼呢?要你去是因為你最會辦事,只不過去幾個月,待病人好了,你再回來也不遲。」說著對怡人道:「快拉她起來,地上涼。我記得我還有一件半新的緞子棉襖,待會兒收拾出來給心巧穿了去。」

    怡人應了,忙上前去拉心巧。心巧死活不肯起,跪在地上痛哭,暗道:「適才她點我那幾句,怕是知道我的心思了,索性也不瞞著,好好央告,姑娘心軟,也就不讓我走了。」一咬牙,哭道:「姑娘,是我不對,我不該存了那個心……你饒了我罷!」

    婉玉面露驚奇之色道:「你這是說的什麼話?你放心去罷,你的月錢還是咱們府里給發,短不了你的。」說完站起身對怡人道:「跟我去太太屋裡,各房的親戚應是都來了。」

    怡人忙取了斗篷來,婉玉披上便往外走,心巧在後苦苦哀求,怡人攔了她的去路道:「姑娘既這麼安排了,你心裡也清楚是怎麼檔子事兒,再求也無益,不如收拾好了趕緊走,過個十天半個月的,我再替你求求情,姑娘便把你接回來了,你安安生生的當差就是了。」

    心巧冷笑道:「你在這兒又充什麼好人?這事兒指不定是誰挑唆離間做的!」

    怡人冷冷道:「我敲打過你三四回,你都當耳旁風,今次被姑娘裝個正著,你自己做的事又怨得了誰?」

    心巧滿腔怨恨,但轉念想到怡人是婉玉身邊第一得意的人兒,只得強壓下憤懣,對怡人百般央告道:「好姐姐,我適才是氣迷心了,你別跟我一般見識,你替我好好求求姑娘,若姑娘不趕我走,我定重重的報答你!」此時只聽婉玉在前頭喚道:「這麼久忙什麼呢?」怡人方才舍了心巧走上前來。

    婉玉道:「她剛跟你說了什麼?」

    怡人道:「不過是央求姑娘別趕她出去。」說著抬起眼看著婉玉的臉色道,「姑娘真打算趕她走?她……她也未犯什麼大錯。」

    婉玉道:「其實心巧去的那戶人家雖然小門小戶的,家道卻不單薄。男的三十二三歲,論起來該叫我一聲姑姑,他媳婦病在床上已經一年了,說話也就這幾個月的光景好活,家中已經悄悄的準備後事。他娘來咱們家串門子,跟娘提起想討咱們家個丫鬟去做填房,娘如今是大小事一概不管,讓我看著辦,只說要我物色個體面些的丫鬟。我一直也沒個拿捏,恰好又有了心巧這樁。我先讓她去,若是她也有這個心了,等她回來,人家上門一求,剛好把她打發出去,兩全其美。若她沒這個心,在淡她一兩個月,她再回來也就知道輕重了,她不胡鬧,我就留在身邊讓她再當幾年差,等年歲大了再打發她嫁人。她若還是冥頑不靈,我就拉她去配個小廝。」

    主僕二人一路走一路說,不久便到了吳夫人院中,婉玉進屋一瞧,只見屋中已坐了十幾個女眷,見婉玉進來紛紛站了起來。

    吳夫人滿面春風,指著婉玉笑道:「說曹操曹操就到,剛說到你了,好孩子快過來,外頭冷,先喝個熱湯暖暖。」

    婉玉便坐到吳夫人身邊,展眼一瞧,只見屋中人當中還有七八個跟她年紀相仿的少女,細一看,有些竟是認識的。

    第二十六回【下】

    此時旁邊有人道:「怪道嫂子見了這婉兒如此喜歡,硬是讓人家割愛過繼到自己跟前,這般品格兒,真是沒得說了,我竟沒見過還有如此標緻的人兒。」

    婉玉扭頭一瞧,見有個身材微胖的婦人坐吳夫人右手的位置,發色烏黑,梳得一絲不苟,帶著玉石抹額,臉長圓,雙目細長,容貌倒也乾淨整齊,身穿一身雪青鑲領碧色寒梅暗花緞面襖裙,懷裡抱著個手爐,滿面掛笑。婉玉認得,此人正是自己爹爹堂弟梅海洲的妻子董氏。

    這梅海洲只與梅海泉相差半歲,當年一同讀書,後梅海泉蟾宮折桂,高中第一榜進士,梅海洲卻仍是個童生,四十歲上才勉強考了秀才功名,梅海泉提攜他做了通判。董氏是禮部員外郎之女,年輕時才貌俱全,一心要結一門好親。彼時梅海泉和梅海洲均未婚配,梅家便有意結交,董氏卻非要親眼瞧一瞧梅家這兩兄弟,自己親自來定。於是尋了個機會躲在帘子後頭看了一眼,見梅海洲生得濃眉大眼,比梅海泉要英俊上幾分,芳心一動便選了弟弟。誰知梅海洲讀書幾十年都未有長進,而梅海泉一路做官至朝廷重吏大員,風光無限。董氏每每想起都懊惱悔恨不止,見了吳夫人心中亦有幾分酸溜溜的滋味。

    吳夫人笑道:「婉兒不光是生得好,她的好處多著呢,媳婦有了身子,我前幾個月又病了一場,整個家裡上上下下都是她管著,一丁點的差頭都沒出。」說完拍拍婉玉的手道:「她是你嬸子,快去問個好。」

    婉玉忙站起身,行禮道:「嬸子好。」董氏口中贊著,命丫鬟送上紅包和見面禮。吳夫人又命婉玉一一給屋中長輩行禮,見過諸位姐妹。此時奶娘和丫鬟把珍哥兒抱了上來,珍哥兒穿了一身墨綠色的緞子棉襖,臉兒白白胖胖,虎頭虎腦的,「外祖母、外祖母」的喚個不住,眾人見他可愛有趣,也過來逗他。

    董氏抱著珍哥兒笑道:「這孩子長得跟他爹爹小時候長得一樣,性子也像,好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昊哥兒小時候嘴也那麼甜,跟抹了蜜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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