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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3:11:13 作者: 禾晏山
婉玉道:「我看她是豁出去了,哪管得了以後。不過瑞哥兒將話說死了,又鬧出這檔子事兒,恐怕日後絕無轉圜餘地。俗話說『心病還須心藥醫』,除非妍玉自個兒想明白了,否則旁人是幫不上的。」
紫萱聽了微微點頭,因鬧了半日,身上也懶懶的,便回去休息。婉玉也自去教珍哥兒寫字讀書,一時無話。
卻說楊崢是個有心人,眼見這些時日梅家待楊家愈發疏遠了,前兩日皇上又下旨,升授梅海泉光祿大夫之位,梅家仕途上更進一步,而柳家與梅家比往日更好,也得了不少好處。楊崢略有些沉不住氣,這些時日他聽聞柳家長媳懷了身孕,立時覺得是個良機,心中盤算一番,親自備了賀禮送上門來。柳壽峰心中歡喜,忙設宴款待,二人把盞言歡也甚相得。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楊崢將酒杯端起來道:「大舅哥,實不相瞞,我今日來還有一事相求。」
柳壽峰道:「妹夫儘管說便是。」
楊崢嘆道:「皇上恩寵,梅大人加封了從一品的官銜,待他小兒子金榜題名,梅家便愈發顯赫了。這些段日子我靜下心來一想,怕是梅海泉存了要跟我們楊、柯兩家斷了交情的心思。」
柳壽峰忙道:「四木家均是一體的,一榮俱榮,一損皆損,何況梅大人的外孫還是楊家的嫡長孫,妹夫是多慮了。」
楊崢道:「話雖如此,但梅家如今跟吳家、李家、張家來往親密,咱們三家倒要退了一射之地……大舅哥也知道你那不成器的外甥闖了多大的禍,只怕梅家還懷恨在心,這仇橫亘在心裡,若是解不開,即便維持著面子上的親熱,私下裡也是漸漸遠了,這般下去可是大大不妙。」
柳壽峰細一想也覺得極有道理,不由皺了眉頭道:「那依楊兄的意思……」
楊崢道:「我想請大舅哥在府裡頭擺個宴,將四家的人聚一起好將這恩怨解了,只要能化干戈為玉帛,任憑梅家怎樣我都甘願!」說完又拍著胸脯道:「這筵席的一切花銷都由我承擔。」說著從衣袖裡掏出三千兩銀票推到柳壽峰面前道:「還望大舅哥幫我這個忙。」
柳壽峰滿口答應道:「妹夫太見外了,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這有何難?我親自去請巡撫大人,但如若他不來我也沒有辦法。」又堅決不要銀票,與楊崢推辭一番方才收了下來。
待送走楊崢,柳壽峰忙換了衣裳,坐了轎子到梅家邀請梅海泉赴宴,說四家人共賀巡撫大人榮升從一品之銜。梅海泉立刻琢磨出當中的用意,想著這些日子也晾了楊、柯兩家一陣子,火候差不多了,如今自己仕途上高升一步,不知有多少人看著眼紅,這三家雖不成器,但好歹也是個臂膀,便點頭應了。柳壽峰大喜,自覺臉上有光,忙回家操持起來。
第二日晚間,梅海泉便乘了轎子到了柳家,柳壽峰遠接高迎,將其引到廳中。梅海泉進大廳一看,只見天色還沒暗,屋中就已紅燭高照,彩燈齊明,條案上瑞獸口中焚著斗香,八仙大桌上陳獻著各色瓜餅和果品,豐盛非常。楊崢、柯旭早已到了,兩人見梅海泉進屋均站了起來,行禮問好,又忙不迭的請他坐上首。梅海泉臉上淡淡的,入席而坐。柳壽峰吩咐開宴,丫鬟們托著盤子魚貫而入,各色佳肴不一會兒便擺滿了。
席間柳壽峰談笑風生,盡說些風雅之事,楊崢殷勤勸酒,待兩三盞酒下肚,梅海泉臉色稍緩。柳壽峰觀其神色,知道差不多了,便向楊崢使了個眼色,楊崢心領神會,輕咳一聲道:「梅大人,我那孽子做出這般喪盡天良的事,我本也沒臉見您。這些時日我把那畜生送到莊子上去了,他成天裡痛哭流涕,懺悔不迭,玩命央告我要再見大人一次,好向您當面請罪。」說著小心翼翼的看梅海泉臉色,見他垂著眼帘不語,便高聲道:「畜生!還不快滾進來!」
話音剛落,楊昊之便從廳中側門裡一徑兒跑了進來,「噗通」一聲跪倒在梅海泉跟前,磕頭如若小雞啄米一般,口中道:「岳父大人,小婿知錯了!」
梅海泉一看楊昊之,胸中的惡氣便不打一處來,再見他膚潤體健,可見得這些時日養尊處優,哪有一絲憔悴懺悔的模樣,更添厭惡之情,冷笑道:「我不敢擔你這一跪,如今蓮英死了,我怎是你的岳父大人?只恨當初有眼無珠罷了!我饒你不過看在外孫子的情分上,你快些起來,你我毫無干係,你跪我做什麼?」
楊崢聽這話說得不像,忙站起身一腳踹在楊昊之身上,罵道:「孽畜!沒良心的下流種子,痰迷了你的心竅,油脂糊了你的眼!沒王法的敗家孽障,你想氣死我不成?」
這一腳著實踹得不輕,直將楊昊之踹得癱在地上血氣翻滾,好一陣才緩過神來,他心裡又恨又怒,又深懼嚴父和岳父威嚴,只得爬起來跪在地上哭道:「父親大人息怒,岳父大人息怒。」
楊崢又要舉手打,柳壽峰和柯旭忙上前攔住道:「快坐下來歇歇,彆氣壞了身子。」
楊昊之自有幾分聰明,見狀忙哭道:「我早就知道錯了,每每想起來恨不得死了乾淨!」說著倒也不疼惜,左右開弓扇了二十幾個大耳刮子,一邊打一邊哭喪著臉道:「我不是人!我是畜生!干出沒王法的事!我對不住蓮英!對不住爹娘!我活該天打雷劈!」
楊昊之原是個極俊美奪人的男子,如今卻跪在地上如此狼狽,反倒添幾分滑稽悽慘。柳壽峰忙上來勸,柯旭也忙不迭跟梅海泉賠不是,楊崢又怒罵痛斥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