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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3:11:13 作者: 禾晏山
孫夫人哭道:「老爺,我按時發了月例,供養皆由管事的媳婦打理,是她們當中有昧了心腸的矇騙主子,欺負了婉丫頭,待我查明了,定重懲不饒!」
柳壽峰不怒反笑道:「皆是由旁人打理?你竟不問上一問?若不是你私下縱容默許,下人怎有膽子怠慢主子小姐?」這一句直問得孫夫人目瞪口呆。柳壽峰猛站起來,拍著桌子道:「糊塗的婦人!怠慢庶女,
這傳揚出去,讓我的臉面往哪裡放?婉丫頭即便有多少不是,只嚴厲教導便可。你內里藏了奸了,竟虧待起個孩子來,一門心思的將她往火坑裡頭推!」
孫夫人心裡又驚又怕又恨,但知眼下需將柳壽峰安撫了,但任憑她巧言善辯,可此時搜腸刮肚,竟尋不出一句可辯白的話兒來,只流著淚道:「老爺,我教訓婉姑娘是一心為她好,你可知道她在楊家跟男人傳出不才之事來,她……」
柳壽峰道:「若真傳出不才之事來,為何楊家的人未曾跟我說明?我聽梅家的二公子說楊家老太太還贊婉玉是個極有品格的姑娘。」說完定了定神,高聲道:「待會子請工匠來,將婉丫頭住的浣芳齋好生修修,另重新買家具物什,吃穿住用一律換新。待婉丫頭從梅家回來,便讓她去庫房自己去挑擺設用度,她願意用哪個便用哪個!」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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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下】
柳壽峰從碧芳齋出來,命取上好的藥膏和吃食送到浣芳齋。孫夫人知柳壽峰動了怒,雖心有怨懟,但不敢怠慢,親自點了幾個辦老了事的嬤嬤和丫鬟到婉玉處伺候,因拉不下臉面,只命紫菱前去探望安慰,中午又送了四個菜和兩碟子果品。
婉玉用罷了飯便催著怡人和夏婆子收拾常穿的衣裳和慣用之物,暗道:「上天開眼,讓我能重新回到爹娘身邊……只是不知他們會不會認我……」歸心似箭,竟悄悄滾下淚來。將要走時,柳壽峰又特特的來到婉玉房中叮囑道:「去梅府萬不可由著自己性子胡羼,女孩兒家需牢記溫良恭讓,事事留個心眼,察言觀色,不可讓人家厭煩笑話了去。」柳壽峰說一句,婉玉便應一句。
柳壽峰頓了頓道:「讓爹爹看看,你的手怎樣了?」
婉玉道:「已塗了藥,有幾日便應該消腫了。」
柳壽峰輕咳一聲,道:「其實你母親……」
婉玉抬頭瞧見柳壽峰神色遲疑不定,立即明白其中的意思,乖覺道:「太太也是心疼我,怕我走偏了,這才對我下了狠手,後來才知一切皆是誤會,定是哪個黑了心的下作秧子在太太跟前嚼了舌頭,挑撥生事。如今太太送了這麼些吃食過來,顯是跟我把這層誤會解了。待去了梅家,旁人問起來,我自知如何應答……都是一家人,哪有什麼仇怨呢。」
柳壽峰一聽婉玉這番說辭,緊皺的眉頭立時便鬆了開來,捻著鬍鬚笑著點頭道:「婉兒果然大了,愈發通情達理,也知道輕重了。」又叮囑了幾句,殷殷送到院中,對怡人和夏婆子道:「你們兩個好好伺候五姑娘,不可怠慢,也不可在梅家生事!」怡人和夏婆子連忙應了。婉玉向柳壽峰深深一福,後被前呼後擁著送上馬車。
車行一路到了梅府側門,門口早已聚了十幾個婆子和丫鬟,眾人如眾星捧月一般將婉玉迎下馬車,又引著她上轎,態度極為恭謹。行了一陣,轎子緩緩下放,一個丫鬟將轎帘子掀開道:「已經到了,姑娘請下來罷。」婉玉扶著那小丫頭的手走了出來,抬頭便看見一處院落,正是梅家的正院正房。
院門口候著一眾丫鬟,見婉玉來了紛紛迎了上來,為首的正是吳夫人身邊的大丫鬟文杏,對婉玉笑道:「姑娘來了,快到裡頭歇著。天氣又悶又熱的,房裡已備了冰鎮香蕾飲,點了木樨清露,最是消暑了。」又有五六個小丫頭子從怡人和夏婆子手中取過包袱,簇著主僕三人往房中去。
梅家的正房是五間闊室相連,文杏將婉玉引入宴息,只見迎面是一扇半開的五色紗糊成的大窗,窗下設一大炕,鋪著五彩連波水紋百蝶靠背,緗色引枕,炕上鋪著細綠的鳳尾羅蓆子,炕中央又設紫檀嵌螺鈿的小桌,擺著官窯的青花茗碗茶具、八寶攢心食盒,並一支大龍膽瓶,裡頭插了兩三支淺粉蓮花。炕底下有八張椅子,均鋪的是一色的龍鬚席椅搭。
文杏將婉玉引到屋中,邀她在炕上坐,婉玉連說不敢,只在椅子上坐了,立時有丫鬟捧了湯品奉上。怡人留心打量一番,低聲對夏婆子讚嘆道:「梅家到底是不同,原先我跟姑娘去楊家,那裡雖富麗堂皇,卻不及這裡清雅。」夏婆子聽了點頭不止。此時文杏走上前對她二人道:「二位先隨我來,到姑娘的住處去安頓安頓,梅家亦有些事情需讓兩位都知道的。」怡人和夏婆子聽了,立即跟著文杏去了。
房中一時之間只剩下婉玉。她看著窗外的梅樹,想起自己原先在冬天曾對著此樹和母親吳氏一同吟詩,如今回憶恍若隔世,淚水又要湧出。忽聽背後有腳步聲響起,屋中一時間走進三個人來,有人低聲喚了一句:「蓮英?」婉玉定睛一瞧,這三人正是自己的父母和小弟梅書達!幾目相對,婉玉顫聲喚了一句:「爹!娘!弟弟!」淚珠兒便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梅海泉將婉玉上下打量一番,抑著心頭激動,遲疑道:「書達已跟我說了……你……你真是蓮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