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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3:11:13 作者: 禾晏山
    柯瑞道:「不必,不必,她若跟幾個姐妹說得高興,叫她回來豈不是掃了她的興致。」

    紅芍巴不得妍玉不回來,自己便可和柯家的二公子多獨處一陣子了,故而柯瑞這般一說正好成全她的心思,她便笑眯眯的應了,在柯瑞面前坐下來道:「瑞哥兒瘦了,想必是這些天太過用功。我聽人家都說瑞哥兒是神童,小小年紀就博覽群書的,學問連老夫子都比不過,還會作詩文,這次考試定能高中個狀元、探花,衣錦還鄉。」

    柯瑞聽紅芍這般贊他,難免有些羞澀,但心裡又透幾分得意,道:「我不過是個秀才,這次是考舉人。狀元、探花要待殿試的時候,由皇上欽點的。況且我也未有這麼高的才,若是在殿試上能考到第三甲,有個進士出身我便知足了。」

    紅芍自然不很清楚「殿試」、「三甲」是何物,柯瑞的話聽得她雲山霧罩,唯有點頭「嗯嗯」應了。一時間二人無話,屋中難免尷尬起來,柯瑞輕咳一聲,轉頭看見紅芍繡了一半的衣裳,便拿起來端詳,贊道:「真真兒是雙巧手,連繡娘都比不過你了。」

    紅芍聽了不由容光煥發,笑道:「唯有這個手藝還能見人,瑞哥兒要是有什麼花樣要繡的,或是要荷包、錦囊什麼的,只管告訴我,保准做得妥妥帖帖的。」說話的時候一雙水汪汪的大眼帶著三分嫵媚之色往柯瑞身上瞟來,看得柯瑞面上一紅,將頭低了下來。

    紅芍心中暗喜道:「太太是有心將妍姑娘嫁給瑞哥兒的,我看這婚事十有八九就這麼定了。我必然也要陪嫁過去,憑我的容貌手藝,輕輕巧巧便能做個姨娘,到時候再生個兒子,何愁沒有好日子過?再說妍姑娘那個性情,哪個男子能喜歡了,我對瑞哥兒多溫柔體貼,還怕抓不住他的心?」她一邊想一邊又偷偷打量柯瑞,只覺面前的少年唇紅齒白,風姿清雅,真是天下難尋的俊俏兒郎,心裡的愛慕頃刻漲到了十分,恨不得此刻就追隨到柯瑞身邊去,眼神愈發欲說還羞。

    柯瑞亦覺得紅芍的目光有些火辣辣的,身上有些不太自在,暗想:「妍妹妹的丫鬟忒不知禮,哪有這般盯著男子看的?況打扮得妖妖俏俏,倒像是園裡的小姐,有些不合規矩了。」他也不抬頭,一徑盯著紅芍繡的衣裳,忽而心中一動,抬起頭問道:「紅芍,你是不是繡過一塊帕子,松花色的,底下有朵梅花?」

    紅芍道:「瑞哥兒想要帕子?我這裡有幾條,原是給妍姑娘繡的,瑞哥兒喜歡便挑了去。」說著便起身去開柜子。

    柯瑞忙道:「不是,我是想起來依稀見過一塊帕子,跟你的針腳有些像,不知是不是你的手藝。」

    紅芍道:「我跟著婉姑娘的時候確繡過那麼一塊,原本我是打算繡桃花的,可婉姑娘非要我繡胭脂梅。」說著拿出一塊帕子比劃道:「我就繡在底下這個地方。」

    柯瑞長長出了一口氣道:「原來如此。」而後站起身道:「我想起來還有篇文章要寫,就不多耽擱了,等妍妹妹回來,你告訴她我來過探望她便好了。跟她說前幾日的事確是我不對,讓她莫要放在心上。」

    紅芍失望道:「瑞哥兒還沒把凳子坐熱呢,怎的就走了?」

    柯瑞一邊往外走一邊道:「我回頭再過來罷。」說著掀開門帘子逕自走遠了。

    紅芍站在門口望著柯瑞的背影,胸中情思起伏久久不能自抑,忽聽旁門一開,怡人從屋中走了出來,紅芍向來看不起怡人,哼了一

    聲便搖著扇子進了房間。

    一時無事。過了半個時辰,妍玉方神色懶懶的回了含蘭軒,進了屋便倚在床頭道:「紅芍,去給我倒杯茶來,放點從家帶來的珍珠粉,一指甲蓋大小就成了。外面太陽曬得我頭疼,要用點珍珠壓一壓。」

    紅芍聽罷從櫃中取出一隻宣窯瓷瓶,打開了用小銀勺挖了一點,倒在茶水中輕輕攪了幾下,端到妍玉面前。妍玉接過來道:「我出去時,這裡沒出什麼事情吧?」

    紅芍道:「沒什麼事兒,就是瑞哥兒來了一趟。」

    妍玉剛好一口茶喝進嘴,聽此言重重嗆了一下,咳嗽得面頰通紅。紅芍忙把茶杯接過放在一旁,輕輕拍著妍玉後背道:「姑娘慢些這點兒。」妍玉一把撥開紅芍的胳膊,急道:「他來了你怎麼不讓人告訴我一聲!」

    紅芍委屈道:「瑞哥兒就來了一小會兒,看姑娘不在凳子還沒坐熱就走了。他讓我告訴姑娘,前幾日的事是他不對,還說過兩日再過來看姑娘。」

    妍玉心中一喜,忙問道:「他真說的這個?還說什麼了?」

    紅芍心裡頭得意,面上卻恭敬道:「瑞哥兒說我刺繡的手藝好,還問我是不是繡過一條松花色胭脂梅的帕子,想來他原是見過我的手藝的,一直都記著呢。」

    妍玉聽了渾身一震,目光登時凌厲起來道:「那帕子是你繡的?什麼時候繡的?你又怎麼給了瑞哥哥?」

    紅芍嚇了一跳,心裡隱約猜到些什麼,忙道:「是我原先跟著婉姑娘繡的帕子,婉姑娘一直用著,我怎知道後來那帕子去了哪兒了。」

    妍玉只覺心猛地向下一沉,墜得她連氣都喘不勻,呆呆的愣了片刻,而後冷笑道:「好,好,果是你這小貨在當中做了手腳,怪不得瑞哥哥這些時日都不愛跟我在一處了!狐媚子,小賤人!跟她那個淫婦親娘一個德行!」說著不解恨,將床上的角枕、靠枕一徑丟到地上,狠狠踩了幾腳,怒得粉臉煞白,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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