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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3:11:13 作者: 禾晏山
紫萱「撲哧」一笑道:「夏婆子那侄兒真真兒是個無用的廢物。『丈夫再造散』、『夫綱重振丹』?天下真有這樣的藥不成?夏婆子的話兒也夠諷刺的了。」
婉玉笑道:「若是真有這樣的藥,不知天底下多少男人都需得吃上幾副呢。」說著端起茶杯漫不經心的瞥了楊昊之一眼,道:「昊哥哥,你說是也不是?」心裡冷笑一聲道:「楊昊之、柯穎思,你們倆的脾氣秉性我焉能不知?我如今雖只是個不招人待見的庶女,可你們也休想算計過我去!」
楊昊之強笑道:「正是,正是,這般無用也真枉稱了丈夫了!」心中卻道:「婉妹的話倒給我提了個醒兒,如今思妹愈發妒悍了,柯家更藏了齷齪的心思,我日後還是要娶妻納妾的,不早些把她治住了,將來豈不是遺害無窮!」
婉玉又道:「唉,夏婆子的侄兒也就念著跟他媳婦兒有昔日的情分罷了。可要我說,情分是情分,過日子是過日子,怎能混為一談?要知道人心是活的,總會變的。」
楊昊之聽完心頭又是一擊,吶吶不語。紫萱卻笑道:「你最近可是參了什麼禪,修了什麼佛?說起話來老氣橫秋的,當心待會子生了皺紋。」
三人又說笑了一回,婉玉等便告辭離去了。楊昊之卻想著婉玉說的那句「要知道人心是活的,總會變的」,想起柯穎思近來所作所為,也卻感柯穎思變了,暗道:「原先思妹只不過愛使小性子,看著也可愛。所求的只不過是做我的二房罷了,可現如今,我身邊的女子她一徑妒忌了去……她可是對那瘸子下過狠手的,若說這般善妒,那日後……」他想著,默默走到書案跟前,將寫了字的信箋團成一團,丟在了廢紙簍子中。
且說婉玉等從飛鳳院出來,紫萱要畫畫便回了住處,婉玉帶著珍哥兒在園裡閒逛。二人餵了一會兒魚,又賞了一陣花,珍哥兒又興沖沖的撲蝴蝶,唬得跟在旁邊的丫鬟婆子一驚一乍,生怕珍哥兒跌了摔了。婉玉在樹蔭底下坐著,看著兒子上躥下跳,心裡一陣欣慰又一陣難受,幽幽嘆了口氣。此時背後有人道:「婉妹妹早。」
婉玉扭頭一看,只見楊晟之正站在自己身後,忙站起來道:「晟哥哥。」自從楊晟之送她玉佩絡子之後,婉玉便有意的遠著楊晟之,故而此刻相見不免有幾分尷尬。
楊晟之擺了擺手,在婉玉旁邊的石凳上坐下來道:「看你剛才一直擰著眉頭,莫非有什麼心事?」
婉玉道:「沒什麼,不過是些小煩惱。」又道:「秋闈就快近了,你這會子不閉門苦讀,怎倒跑出來了?」
楊晟之笑道:「我出來正是為了找你的。前些天你給我幾道題目,我都做了文章出來了,還請妹妹指點一二。」說著從袖中掏出一疊紙攤在石桌上。
婉玉忙擺手道:「晟哥哥高抬我了,我女孩子家家的,哪懂什麼科考文章?晟哥哥不如拿到書院,請大儒們看看才是正經。」
楊晟之道:「聽人說近日來妹妹跟萱妹妹一直跟大哥縱論古今,暢談書畫,大哥連連贊妹妹有學識有眼界,所以妹妹也不必謙虛,幫我看看罷。」
婉玉心中突突一跳,暗道:「這幾日我與楊昊之走得近了,難不成府里已有了風言風語?」想著抬眼看了看楊晟之,見他正殷切的看著自己,面上微微一燙,想到自己剛嫁入楊家的時候,楊晟之不過還是個沉默木訥的孩兒,短短几年過去,竟已長成挺拔高壯的少年了,又想到如今他在楊家生活也不算順心,若此次高中在府中必然能過得舒坦些,自己若有心力,何不幫他一幫?
婉玉輕輕一嘆,把紙張捧起來道:「我可是胸無點墨,蒙蒙人尚可,哪有什麼真才實學呢。我若是說得不對,你可不准笑我。」
楊晟之微微一笑道:「妹妹只管說罷。」
婉玉看了片刻,笑道:「晟哥哥這文章做得好,層次洗髮,由淺入深。只是起股這一句不好。你寫的是『下有餘則上何患不足,下不足則上何可以有餘』,我依稀記得此句是出自《聖學心法序》,可不是四書五經先賢所言了,這正正犯了忌諱……」她凝神想了一會兒道:「依我看不如改成『田野之內,如茨如梁,而所謂養生送死者,無憾矣』,正好跟你寫的上一句『閭閻之內,乃積乃倉,而所謂仰事俯育者,無憂矣』照應起來,讀著也通順些……」
楊晟之聽罷登時便驚住了,半晌啞然失笑道:「妹妹有此般才華還說自己胸無點墨,那我哪還有顏面去參加秋闈!」心中卻納罕道:「婉妹妹原先只不過粗識幾個字罷了,最不喜念書,可適才那一句改的比我整篇文章都高明幾分,反倒像是久在書香里浸淫的!莫非……莫非她先前的刁蠻驕橫之態也是裝出來的?」
婉玉笑道:「湊巧罷了。晟哥哥文章做得精妙,此次科考必能奪魁了。」說罷卻見楊晟之微笑不語,雙目直直朝她望來,眼神又沉又靜,卻暗藏一股火熱熱的深意。婉玉一驚,慌把頭偏了出去,輕咳一聲道:「晟哥哥快些回去讀書罷,我們都等著你的好消息呢。」
楊晟之垂下眼帘,靜了半晌道:「好,如此我便回去了。」說完頓了頓,又低聲道:「婉妹妹有句話怕是不當講,可又不得不說。我知道妹妹一向是端莊守禮的大家閨秀,可我大哥那裡……你雖與萱妹妹、珍哥兒一同去,但府里人多嘴雜,免不了還會有些閒話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