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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3:11:13 作者: 禾晏山
    掃墨心中暗道:「昨兒個婉姑娘來就說了一句『我最喜歡杜蘅的味兒,尤其用這個製成的香餅子來熏屋子,一脈清芬若有若無的讓人舒坦』,今兒個早晨大爺就巴巴的給換上了,大爺這幾日鎮日跟這個婉妹妹廝混,早忘了還有個思妹妹躺在病榻上了。」想到自己今天早晨剛拿了墜兒半兩銀子,心中便拿捏了一番,湊上前道:「大爺,您今日身上可感覺好些了?」

    楊昊之走到書架抽出一本書漫不經心的翻看道:「好多了。」

    掃墨瞄著楊昊之的臉色道:「大爺身上爽利了,我們當下人的也就放心了。只是……只是墜兒那邊傳過來消息,說是思姑娘身上不大好。自從大爺負氣走了,思姑娘就日日痛哭一場,雖有藥調理已不見紅,可大夫說憂思過重鬱結於胸,反倒添了別的症候,現如今只能吃些湯水,身上瘦得跟什麼似的。墜兒心急火燎的偷偷求我,讓我告訴大爺,心病還須心藥醫,讓大爺身上好了便去看看思姑娘,哪怕您不能去,讓人捎個信箋過去問候問候也是好的……」

    楊昊之本就憋了柯穎思一肚子火氣,這幾日又經由婉玉有意無意的挑唆慫恿,對柯穎思更添了一分厭惡兩分疏離,可他畢竟與柯穎思有十幾年的情分,又想到柯穎思幾次三番墮胎皆是因自己而起,心中一軟,嘆了口氣。

    掃墨見狀趁機道:「大爺,您想想這些年思姑娘對您如何,那天跟您使性子鬧彆扭也皆是出於一片真情,您若這般冷待了她,豈不是冷了她的心?思姑娘人生得俊俏,又聰慧可人,正是大爺的良配,您跟她是從小的情分,現如今再要尋一個這般對您情深意重的人可就難上加難了。」

    楊昊之斥道:「胡說,再尋一個對我情深意重的人怎就難上加難了?」

    掃墨自悔失言,心道:「這小祖宗正跟婉姑娘打得火熱,我那句話說得真該打嘴。」忙補救道:「自然不難。大爺英俊倜儻,又滿腹的才華,哪個姑娘不愛?咱們自己關起門來說,我瞅著婉姑娘對您就大有情意。」

    楊昊之喜道:「當真?你如何看出來的?」

    掃墨見楊昊之喜上眉梢,便知自己正瘙到楊昊之心中癢處,連忙道:「婉姑娘的眼神里都帶著呢,看大爺就是不一般。」

    楊昊之笑著點頭道:「婉妹妹是不錯,品貌是萬里挑一的,還有學識,難得對珍哥兒也好。」

    掃墨眉頭一跳,心說:「乖乖,難道大爺真要動真格的了?要把婉姑娘娶過來當填房不成!」出言試探道:「大爺既然喜歡,不如就娶過來,只可惜她名聲不好……但太太到底是她姑母,也保不齊太太就樂意,婉姑娘是個庶出的,進來就做楊家的大奶奶也不至於委屈了她。」

    這句話又撞在楊昊之心頭上,他笑著對掃墨道:「你這猴兒,倒是越來越伶俐了。」

    掃墨忙堆笑道:「多虧了大爺的提點栽培。」暗自盤算今後要多巴結巴結婉玉才是,又想起自己兜里那半兩銀子,忙把話頭轉過來道:「那思姑娘那邊……」

    楊昊之不耐煩皺眉道:「她?她是個寡婦,難不成還想做楊家的大奶奶?待日後我娶她進來做個二房,也算圓了她的心愿,對得起這些年來的情分了。」

    掃墨道:「我是說大爺是不是寫個字條讓小的給思姑娘帶過去。」

    楊昊之點頭道:「也好。」掃墨一聽忙研磨鋪紙,楊昊之提筆剛寫了一句,便對掃墨道:「剛才說的話莫要傳出去,否則打斷你的腿!」

    掃墨笑道:「哪兒能呢,就是……」

    楊昊之道:「就是什麼?」

    掃墨道:「就是大爺桃花運大旺,不知是不是該打賞小的幾個銅板讓咱也跟著沾沾喜氣?」楊昊之大笑,隨手掏了一把錢便塞在掃墨手中。

    正此時只聽門口有人道:「昊哥哥今兒個怎麼這麼高興?」緊接著婉玉和紫萱牽著珍哥兒的手走了進來。楊昊之見了忙招呼道:「婉妹妹、萱妹妹來了!」一疊聲的吩咐道:「去沏楓露茶,去端新鮮的果子糕餅,去拿我昨天晚上畫的畫兒。」

    珍哥兒見著楊昊之恭恭敬敬行禮道:「爹爹早,昨兒個睡得可好?」

    楊昊之對婉玉笑道:「不錯,愈發懂規矩了,都是婉妹教得好。」

    婉玉笑道:「是珍哥兒聰慧,我有什麼功勞。」說著走到書案跟前,道:「讓我看看,昊哥哥又在寫什麼好詩好句。」楊昊之忙用書一下擋住信箋,笑道:「沒,沒什麼,就是給個遠方的朋友寫一封問候的信罷了。」他動作雖快,婉玉還是看見信開頭寫著「思妹親示」,微微一愣,抱著珍哥兒不動聲色的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紫萱迫不及待去看楊昊之的畫兒,又將昨天自己畫的拿給楊昊之點評,三人說了一回,又互相講笑話取樂,輪到婉玉時,婉玉道:「我沒有什麼笑話,倒是想起我奶娘夏婆子家親戚的一樁事。」

    紫萱道:「你只管講講看,越是真的越有趣呢。」

    婉玉道:「夏婆子有個遠房的侄兒,前些年成了親。新娘子原是他的青梅竹馬,原先也百依百順的。可誰想到成親之後就換了個人,愈發潑辣起來,成天裡疑神疑鬼跟她夫君撒潑。夏婆子的侄兒因念著往昔的情分,故而一再忍讓,誰想他娘子愈發怒了,更將氣焰漲到了十分。夏婆子侄兒治了他媳婦兒幾次,但最後都因心軟罷了手。可後來,他媳婦兒鎮日裡打罵不說,還跟娘家合計謀了夫家的財產,搖身一抖反拿捏起來。可憐夏婆子那侄兒如今沒了錢財田產,要指望娘家度日,事事看他媳婦兒的臉色,小妾也遠遠的賣了去。回頭找夏婆子哭訴,哭完了就問『不知這天下有沒有賣後悔藥的,若要有,我萬不會找這個婆娘,或一開始就將她治住了,怎能讓她爬到我頭上!』夏婆子就說『沒有什麼後悔藥,如今要是有『丈夫再造散』、『夫綱重振丹』你倒可以吃上幾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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