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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3:11:13 作者: 禾晏山
柳夫人道:「不過是個丫鬟,老爺哪管得這麼許多。」
楊昊之道:「知道娘親疼我,這丫頭我也早留意了,你給我留著,等我守義結了就抬舉她當姨娘。娘親調教出來的人兒我還能不放心麼。」
柳夫人連連點頭,又囑咐了幾句便回去了。楊昊之趴在床上,恨了一陣又愁了一陣。此時各房探病的都來了,或送傷藥或問病情,待人都走後。楊昊之渾身無力,昏昏欲睡時卻聽耳邊有人喚他道:「大爺,大爺。」
楊昊之一睜眼,只見王婆子立在他跟前,登時唬得一激靈,失聲道:「你怎麼到這兒來了?誰准你進的二門兒?還不快滾回去!」
王婆滿面堆笑道:「大爺莫急,我是從後門偷溜進來的,掃墨給我守著,旁人俱不知道。是柯奶奶聽說您被打了,急得跟什麼似的,打發人過來看看,我不來她便哭得跟淚人兒一般。大爺,您前一陣子是跟奶奶鬧了點彆扭,但您要看她那份心不是?」心中卻想:「這幾日大爺都沒過去探望,趁這機會湊到大爺跟前說幾句貼心的話兒,大爺心裡頭必然受用呢。待奶奶跟大爺冰釋前嫌了,也記我一大功。」
誰知楊昊之連連擺手道:「是了是了,我知道了,你快走罷。萬一讓人瞧見了,我可不止打這幾鞭子了。」心頭又氣柯穎思不知好歹,瞪了王婆一眼道:「還不快滾!爺我正病著,你還想討賞錢不成?」
王婆嚇了一跳,結巴了幾句便忙不迭的走了。楊昊之嘆口氣趴在床上,口中喃喃道:「思妹淨知道添亂,好歹蓮英在的時候還能幫我拿個主意。」想到自己原先的大事小情梅蓮英均能處理妥當,心裡這才對亡妻升起一絲懷念。
一時無事。待吃過了晚飯,婉玉又牽著珍哥兒前來探望,進屋便道:「珍哥兒聽說你病了,便吵著要見爹爹呢。」說完便在床邊的繡墩子上坐了下來。
楊昊之道:「麻煩妹妹了。」見珍哥兒虎頭虎腦的,便摸了摸他的頭。
婉玉道:「昊哥哥好些沒有?你這一挨打,也讓我們跟著牽腸掛肚……」楊昊之一聽婉玉這麼說,猛將頭抬起來,只見婉玉粉面含嬌,笑吟吟的望著他,又好似有點羞澀,垂下頭低聲道:「昊哥哥可要好生調養身子才是。」
楊昊之見婉玉眉目間隱有情意,秋波流轉亦有數不盡的嫵媚風情,登時心旌搖曳,臀兒上的傷都不覺得疼了,暗道:「婉妹定是對我有幾分情了,如此絕色便是十個春芹也抵不過。能看她為我焦急,這頓打也沒白捱!」一時之間又得意又欣喜,目光也痴痴的。
只聽婉玉又道:「唉,昊哥哥是個大才子,讓你去做生意經濟,天天跟那些個粗人打交道,不是平白的沾染了銅臭氣了!」
這一句話正說中楊昊之心懷,他嘆了一口氣道:「難得妹妹懂我……」
婉玉道:「昊哥哥莫要煩惱,我聽下人嚼舌頭根子,說是你折損了好些個銀兩,姑父氣急了才打你。要我說,做生意有賺有賠,即便虧了錢也沒什麼好稀奇的。」
楊昊之叫冤道:「哪裡是我虧了錢。」而後支吾道:「是……是我手底下的人卷了錢跑了,爹這才遷怒於我。」
婉玉道:「那這便是姑父的不該了。人心隔肚皮,忠的奸的又不是一眼就能看分明的,是背主的人髒心爛肺,怎是昊哥哥的錯。」
這話說得楊昊之心裡愈發舒坦,將婉玉視作知心人,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心裡頭的委屈煩惱盡數說了出來。婉玉不斷安慰,心裡卻連連冷笑,口中道:「問問陳三德周遭的親戚朋友,興許有人知道他的去處。」
楊昊之嘆口氣道:「他是個異鄉人,我跟柯家老大在外頭喝酒認識的,因聊天投機我才將他請來做了管事。」
婉玉一聽是柯家的長子柯琿,腦中一轉道:「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心』,這是早就有人盯上你了,怕是有意跟大爺套近乎。能辦成這事八成還有同夥,我看保不齊就是大爺身邊信賴的人,或是旁的管事、或是什麼親戚朋友,摸准了大爺的脾氣秉性,裡應外合盜走了銀子,昊哥哥要好生小心才是,平時越信任的人怕是越藏奸的人呢。」
楊昊之渾身一震,暗道:「這話卻是有幾分道理。」將平素常交往的幾個朋友都想了一遍,想到柯琿也對陳三德頗為賞識,在他面前經常說陳三德的好話,心裡便存了幾分不快。又念及適才楊崢訓斥楊景之時候說柯穎鸞擅自添了自己的股份,侵了楊家的兩成利潤,心中的疑雲就更大了些。暗道:「柯家確實不比原先富貴了,難不成就藏了禍心想侵吞我們楊家的家產?」緊接著他又想到柯穎思,眉頭皺得愈發緊了些。
婉玉見楊昊之神色陰晴不定,知他已起了戒心,也不再挑唆,心裡頭逐漸捏定了主意,又勸慰了楊昊之一會兒,便抱著珍哥兒走了。
第十回【下】
自此後,婉玉每日都和紫萱、珍哥兒一起去探望楊昊之。幾人或談風花雪月,或論詩說賦,或訴音律畫意,楊昊之驚艷婉玉小小年紀就知之甚多,又每每在佳人秋波中難以自拔,與她日益親厚起來。過了兩三日,楊昊之已能下床微微走動,柳夫人知道後欣喜不已,命廚房變著花樣給楊昊之做菜,對楊昊之所需自是有求必應。
這一日,楊昊之用了早飯便拄著拐杖慢慢溜達到外間書房,提鼻子一聞屋中熏的香氣,不由連連皺眉道:「怎麼還用蘇合香?我不是特特的吩咐過了麼,這幾日房裡只准熏杜蘅香,還不趕緊把香料換了,再開窗戶走走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