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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3:11:13 作者: 禾晏山
楊蕙菊道:「我也想瞧瞧,萱妹妹畫的美人是什麼樣兒?不瞞你說,我大哥也是個會丹青的,你拿出來讓我們評一評,豈不妙哉?」
紫萱還有些不好意思,只聽妍玉道:「你推脫什麼呢,不過一張畫兒,也不是什麼稀世珍寶,還捂著怕我們看壞了不成?」
紫萱原就憋著妍玉的火氣,聽了這話猛向妍玉看去,只見妍玉臉上似笑非笑,手中緩緩搖著一柄美人扇。紫萱「噌」站起來道:「我哪裡是怕人看呢,若是真心點評指教,我求都求不來,只不過又怕有人不懂裝懂的大俗人,反倒說人家畫出的東西俗氣罷了。」妍玉聽了臉上登時一白,紫萱已轉身回去取畫了。
待將畫取來,兩個丫頭拿著將畫展開,只見那上頭工筆畫了一個美人,手執紈扇,容貌秀美,設色濃麗,甚是精緻動人。眾人一見不由嘖嘖讚嘆。
紫萱笑道:「昊之哥哥擅丹青,小妹久仰大名,還請求指點一二。」
楊昊之本就愛賣弄風流文雅,此刻見有個伶俐美貌的女孩子向他求教,口中雖謙虛,但心中不由得意,指著那畫兒道:「妹妹畫得極好,敷色濃淡相宜,只是線條還略剛直些,稍欠柔美之感。」紫萱又想看楊昊之畫的,楊昊之有意在眾人面前展示,故而也不推辭,命小廝將自己還剛畫完的一張美人圖取來,丫鬟展開來一看,只見畫上有一個嬌柔女子,端雅而立,娟娟靜美,看著窗外如錦的繁花,一派穆然恬淡。
楊母看了笑道:「昊哥兒,要我說你這畫卻不及萱丫頭的,畫得太粗縱了,美人兒畫得糙,身段也胖了些,反不見精緻了。我以為畫美人時落筆還是細密,如同燉湯之時小火慢熬,方有趣味。」
此刻門帘子一掀,柯穎鸞邊走進來邊笑道:「聽聽,咱們真正的大畫家原是老祖宗,評得有眉有眼的,改日老祖宗畫上一幅,保准便是名作。」眾人聽了均笑了起來。
楊母指著柯穎鸞笑道:「你個猴兒,偏會拿我尋開心,我哪裡會畫什麼畫兒,不過看看熱鬧尋開心罷了。」說完又對楊昊之道:「你這美人圖給我重新細細畫來,回頭跟萱丫頭的一同送出去裱了才好。」
此時婉玉忽然開口道:「老太太,我是個笨人,不懂什麼畫兒,我也評幾句,若評得不對,你便教教我吧。」
楊母對婉玉印象大好,因笑道:「你說,這畫兒本就是讓咱們評起來樂呵的。」
婉玉道:「昊之哥哥畫的美人姿態閒適,筆法雖粗放白描,但妙就妙在以少勝多,以形寫神,粗獷之中見細膩,灑脫之中見精練。畫畫講究的便是筆墨趣味,畫兒也是帶著精氣靈氣的,就好比的《搗練圖》、《簪花仕女圖》,美人穠艷豐肥;而的《妝靚仕女圖》、《春庭行樂圖》纖弱輕柔,但均有一番美態和靈氣,可見不管樣貌如何,那股子精氣兒是最最重要的。人物畫,還是應以傳神為重吧。所以我反倒覺得昊之哥哥畫得好呢。」說著抬起頭朝楊昊之笑意盈盈的望來。
楊昊之聽了此話登時泛起知己之感,扭頭望去,只見個身穿淺碧色衣裙的少女立在燭火之下,秀眉鳳目,玉頰櫻唇,說不盡的嫵媚可喜,臉上笑意融融正瞧著自己,那神色氣度似曾相識,但偏又陌生得緊。楊昊之心中一緊不由怔住,又見那少女眼波流轉,在他臉上停了一停,又似羞怯的將頭低下道:「我原是不懂畫的,在這裡班門弄斧了,大家莫要笑話我。」
紫萱笑道:「你還叫不懂畫?評得好,老祖宗是故意偏袒我呢,才說我畫得妙。」
柯瑞緊接著道:「不錯,婉妹妹說的極是,那股子精氣神兒最最重要,相同的容貌,換了氣韻,便立刻不同了。」說著眼角朝婉玉瞟去。這一幕卻被妍玉瞧見,她心裡頭愈發不快,手裡的帕子直絞成了麻花。
楊母笑道:「婉丫頭言之有理,被你那麼一說,我也覺得昊哥兒那畫兒畫得有意境了。」說完又看了眼楊昊之畫的,越看越覺出其中妙處,不由微笑點頭。
婉玉只含笑不語,忽覺楊昊之目光有意無意的向她掃來,她一抬頭,二人目光在空中一碰,婉玉做了嬌羞之狀,將頭偏開,微微側過了身。楊昊之心中一動,暗道:「此卿甚美,旁人俱不可及也!我原先只道柳家的五姑娘還是個小丫頭罷了,誰想到已出落成這般模樣,又難得通曉這風雅之事,一語便說中我畫此美人所求之境界,果是個才貌雙全的佳人。」想著目光又往婉玉身上看來。
柯穎思一直都將心思放在情郎身上,見狀心裡頭直泛酸,暗道:「今兒個下午還與我海誓山盟來著,這會子見著個生得略微整齊點的黃毛丫頭就成了這副德行,這死人,有了我還不知足!」想著心中愈發氣苦,瞪了楊昊之一眼,心中連帶婉玉也恨了起來。
楊晟之一直遠遠站著,將眾人之態盡收眼中,他看了看楊昊之,又看看柯穎思和柯瑞,最終將目光定在婉玉身上,眉頭微微蹙了一蹙。
第六回【下】
屋中自是熱鬧,眾人又將二人的畫評了一番。柯穎鸞坐在楊母身邊親自奉茶,道:「我不懂什麼畫,就覺得這兩張都好,一個胖美人,一個瘦美人,都有妙處。」
紫萱道:「畫美人本就隨心,我聽我爹說,他去關外征戰,北地的遊牧民族覺得女子越胖越動人,渾不似咱們這裡,覺得纖腰削背才是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