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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3:06:19 作者: 謝朝朝
    他合上了雙眸,緊閉的眼睫輕顫。

    打人不打臉,姜錦知道這一記耳光的意味有多重。

    所以,勃然大怒也好,不可置信也罷,她也預備好了接受裴臨的一切反應。

    她偏開頭,視線從那鮮紅的印記上挪開,可他只是閉著眼,聲音喑啞地喊了一聲她的名字。

    「……姜錦。」

    姜錦沒有應聲,她垂了垂眼,視線從那鮮紅的印記上往下挪,看見裴臨的喉結上下滑了一滑。

    依舊是沉默。

    姜錦胸腔里一直跳動得穩穩的心臟,這時也終於有些亂了陣腳。

    她手指緊攥,深吸了一口氣。

    「裴臨,我只問一句,此刻你身在獄中,到底與我有無關聯?」

    「只要你說一句與我無關,我立時便走,絕不糾纏。」

    耳畔猶在嗡鳴,心跳得很劇烈,說不清是那一記耳光的餘震還是如何,裴臨終於緩緩抬眼,對上姜錦烈火般灼然的眼神。

    這一刻,連呼吸都停窒了。

    他敢再騙她一次,說此事與她沒有干係嗎?

    心口忽傳來一種強烈的預感,只要他的話有一字不實,從今往後,與她無關的,何止此時此事。

    走出這扇牢門後,恨也好愛也罷,她都不會再回頭看他哪怕一眼了。

    她會徹底忘記他放下他,連同好的壞的過去一起。

    她做得到。

    裴臨神色一晃。

    他驀然發現,這個後果,已經不是他可以承受的了。

    只是沉默太久,他此刻想要張口都不知該從何說起。

    姜錦似乎也已經到了她給自己設下的最後的等待期限。

    她乾脆利落地轉身,才邁開兩步,裴臨忽然從後握住了她的手腕。

    姜錦嘆了口氣,低眸看著他扣在她腕間的手,難掩失望之色。

    這樣的挽留,她不需要。

    她伸出另一隻手,用虎口抵住了他的手腕,一點點將他的手往下推。

    大概沒捨得用力攥著,就在姜錦很輕易地就要推開他時,身後之人鬆了手,從後背往前緊緊地環抱住了她。

    姜錦腳步一滯,還沒來得及掙脫這個猝不及防的擁抱,後頸忽而一熱。

    他低著頭,圈在她身前的手在發抖,被她摑過的側臉貼在她的頸窩裡,連同溫熱的吐息,燙得她一激靈。

    他似乎是把這一激靈讀成了她還是要走,下意識收緊了臂膀。

    「別走,」喑啞低沉的聲音貼在她頸側,抖得厲害,「你問,我……知無不答。」

    作者有話說:

    :D

    ——

    ◉ 第87章

    擁抱遠沒有那一句「知無不答」來得更讓姜錦驚詫。

    他竟說得出這四個字?

    姜錦幾乎是下意識地反問:「什麼?」

    裴臨沒說話, 胸膛的起伏緊貼在她的後心,帶動彼此胸腔的共鳴。

    姜錦皺著眉,稍扭了扭肩, 道:「放開。」

    分明連最熟悉的夫妻都做過許多年, 時至今日, 卻連這樣的擁抱都覺得陌生。

    姜錦從頭到腳都是緊繃的, 她抬起手腕,意圖把他推開,指尖卻在碰到他的手背時頓住了。

    她低垂眼帘, 瞧見他那雙一向穩健、拉得開滿弓的手……在抖。

    姜錦從未見過他如此情態。

    他在害怕?

    裴臨並不怕姜錦恨他。

    像前世那般恨著他,至少也是一種情緒。

    但現在,裴臨發現,自己從未如此後怕過。

    上輩子曾經死別,今生難道要再經受一次生離嗎?

    她的體溫近在咫尺, 這是前世百轉千回、在夢境中也不敢觸碰的溫暖。

    萬千世界只剩下他懷中柔情一捧,裴臨緊閉著眼, 前世與姜錦相識相知的一幕幕, 猶如走馬燈在他腦海中漸次浮現。

    一起打馬掠過山間、掠過曠野,趁著夜色奇襲敵營, 一起在迎面撲來的漫漫黃沙里,攥緊彼此的手找尋方向……

    起於微末、相攜而上, 他在人間的鮮活種種皆與她有關。她是他的妻子, 卻絕不只是他的妻子。

    故紙堆里的往事歷歷可數, 那些從前不忍回首的細節在此刻愈發明晰。

    她的指尖輕點在他的手背,分明是不帶任何意味的觸碰, 卻將裴臨的眼底都逼紅了。

    他極力控制著自己的聲音, 儘量不表現得太過失態, 「從何處問起都好。我們……就這樣說,可以嗎?」

    這樣很好,他可以感受到她的存在,卻還不必直視她的眼睛。

    姜錦低垂眼眸,目光落在自己的指尖。

    他們的心跳似乎同步了,連同指尖的顫動。

    姜錦收回了秀氣的手指,沒有阻止那直挺挺的鼻骨繼續戳在她的頸側。

    她輕輕一嘆,既而道:「你還是不懂,我想說的是什麼。」

    「讓我猜猜,有人拿我威脅你,是嗎?」姜錦平靜地推敲著:「下了毒還是如何?應當不是我自作多情罷。」

    身後抱著她的人明顯僵住了。

    姜錦便知,她猜得不錯。

    只可惜,猜中了也沒有什麼好驚喜的。

    姜錦的神情越發冷冽,若裴臨不是在她的身後,而是在她面前,恐怕能被她冰凌似的眼神凍傷。

    「你想要剖白,也只是因為覺得好像是要失去什麼了,而非覺得自己行事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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