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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3:06:19 作者: 謝朝朝
小孩子心性大抵如此, 驟然得了想要的東西, 難免喜不自勝。
薛然年紀雖小,做事卻並不唐突,他很快就從興奮勁里拔了出來, 轉而恭敬喊了一聲旁邊帶他來這兒的裴臨,「師父。」
裴臨淡淡嗯了一聲,沒有多餘的言辭,只道:「上馬。」
只不過,這樣簡單的動作, 對於初學者來說亦有些難度。
這匹小紅馬雖溫馴,然而四腳著地的畜牲就不可能沒有脾氣, 薛然好生掙扎了一會兒, 都止步於一個腳踩上了馬鐙,另一條腿翻不上去。
旁邊亦有大人帶著年歲上小的孩子學騎馬, 不過那小孩兒個頭小,是被大人提溜上去的。裴臨冷眼瞧了一會兒, 只覺這樣頗沒意思。
若連馬都上不去, 還學個什麼勁。
他皺著眉, 同薛然道:「看好了。」
裴臨牽著逐影稍往前些,旋即放慢了動作, 兩步拆作三步走, 翻上了馬背。
薛然在小紅馬的脖頸前探出半個腦袋, 把裴臨的動作收入眼底,似乎又苦思冥想了一會兒,才終於照貓畫虎,在小紅馬把他掀下來之前,翻身上去,又死死攥穩了韁。
視野一下子開闊不少,薛然抱著馬脖子,興高采烈地揚起了臉,道:「師父、師父!我上來了!」
裴臨睨他一眼,冷聲道:「再掐著它的脖子,它就要把你撂下去了。」
身下的小馬果真發出了不滿的鼻音,薛然繃直了背鬆了手,不敢再抓著它。
「張弛有度,別將馬腹夾得太緊。」
裴臨隨意叮囑了一句,竟這麼放心,就帶著才學會翻上馬的男孩兒跑去了。
他自然不是個多麼溫煦的好師父,不過一上午摔摔打打下來,加之薛然的質素本就不錯,他騎著他的小紅馬,竟然也可以自顧自地兜下來完整的一圈了。
小孩兒皮膚細嫩,現在在興頭上不覺得,回去估計就會發現自己腿間已經破皮淤血。
裴臨抬了抬手,示意薛然停下,道:「明日再來。」
薛然的興奮勁還沒過呢,還想說些什麼,緊接著便聽見裴臨發問他:「還想練?不疼?」
聞言,薛然鼻子一皺,齜了齜牙,才反應過腿根火辣辣的疼。
見裴臨似是要走,薛然被這疼給喚清醒了,猛然想起昨夜姜錦交代給她的東西和事情。
明明臨出門時還記得,結果被擁有一匹小馬駒的驚喜沖昏了頭腦,險些將這件事全都忘了。
「師父,我……她……」薛然思考了一會兒該怎麼同裴臨稱呼姜錦。
最後他道:「阿錦姊姊她說,有東西要讓我今日捎給你。」
聞言,裴臨勒住了馬,眉心不自覺地一蹙。
僅僅只是聽到她的名字,一股熟悉的心悸之感便盤桓在他的心尖。
她……想做什麼?
裴臨動作一頓,心道,莫不是先前攔截顧舟回的舉動被她知曉了?
若如此,可太有失氣度了。
好在這股尷尬還沒來得及蔓延,薛然已經動作極快地,從小荷包里摸索出一枚帕子,又小心翼翼地展開它,顯露出裡頭的那隻玉扣。
薛然手心向上,把這色澤溫潤的小玩意兒往他眼前湊。
看清是什麼之後,裴臨的神情驟然冷肅了下來。
他沒有接過,只是將掌中韁繩攥得更緊了,「她……還同你說了什麼?」
薛然有些緊張,可他還記得姜錦都和他交代了什麼,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裴臨,一點神情都不敢錯過。
打量裴臨的時候,薛然內心其實有一點兒歉疚。
師父對他這麼好,可他卻不向著他,而是幫著姊姊來試探他。
然而薛然記恩,他終歸更向著姜錦。他捏緊了稚嫩的拳頭,認真地做著傳話筒,「師父,姊姊有一句話讓我一起捎給你。」
「她說,她已將一切,都查清楚了。」
——
大好的天氣同樣給姜錦行了便利。
若是下雨,行路泥濘,便又算是煩心事一樁,但最近日頭晴好,之於趕路來說便是喜事了。
是以,雖有謎團疑影懸於心間,也沒影響到姜錦的好心情。
她騎著俏俏,一面往探聽好的方向趕去,一面還有興致哼著不成調的小曲兒。
之前薛靖瑤派人查玉扣的來處,提到它是來自范陽往西的一個玉作坊,姜錦此番,便是打算悄悄地去拜會一番,看看那對曾經遺失女嬰的夫婦,到底同她有幾分相似。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長久以來,她一直都過於低估了自己的力量,所以眼下,姜錦只打算循著自己真切的感受來找。
姜錦喬裝打扮,她穿了男裝,又對面容加以修飾,假作是賣貨至此的商人,打算先拜訪了那戶玉匠。
這邊小鎮街上的店鋪布局大抵都是一樣的,前頭開張賣東西,後頭要麼充作作坊,要麼乾脆住人。
姜錦望著「滿記玉行」的招牌,闊步走了過去,大大咧咧地朝店內正摳著牙的小二招手,道:「你家可有隨葬的玉器賣?」
小二撣了撣胳膊,霎時便揚起一個浮誇的笑臉,道:「有!當然有!請裡邊兒來——」
眼前這種目的清晰的客人,是最好把生意做下來的,小二自然殷勤。
姜錦也早想好了自己的故事——「他」是某個富商的家臣手下,此番是奉他之令,來置辦他身後的陪葬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