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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3:06:19 作者: 謝朝朝
    姜錦輕笑一聲,又開始一條條地解。

    盧家的府邸已然映入眼帘,她翻身下馬,摸摸還沒拆完的小辮子,請門口的小廝通傳去了。

    一會兒便有人請她進去,姜錦禮貌地拱了拱手,跟在小廝的身後往裡。

    偌大的府邸一如既往的井井有條,內院裡安靜得落針可聞,姜錦放慢了腳步。

    威嚴冷肅的中年婦人依舊端坐於上首,她腿腳不便,平素很少出去,都是召人進來。

    姜錦向她行禮,片刻後,薛靖瑤放下手上的卷宗,掐了掐自己的眉心,敷衍地寒暄過兩句,便開始了正題。

    她問:「可查到了你那義父有何異樣?」

    姜錦昨夜難以成眠,大概也有琢磨今天該怎麼答覆為好的原因。

    她默下的裴煥君書房的那幅畫像,交給了顧舟回幫忙探聽,為免橫生枝節,沒打算再告訴旁人。

    姜錦開口,道:「大概的情形,相比大夫人您派來此番隨行的部下,已經同您回稟了。裴刺史在境內畜養奴隸、私採鐵礦,想來……確有不臣之心。」

    薛靖瑤淡淡嗯了一聲,道:「范陽這邊之前購入的硝石等物,查明確實有一筆之前的單子來自雲州,後又不了了之,同你查到的情形吻合。」

    頓了頓,她又道:「除此之外,在裴府里,你可還有其他線索?」

    在聰明人面前演戲可不輕巧,姜錦索性垂下眼眸,道:「他隱藏得很好,連至親的家眷都是不知道他的底細的。他的書房平素便不許人近前,我原想著悄悄潛入探聽一二,沒曾想反倒觸發了機關,差點被人撞破。」

    薛靖瑤的目光下移,她發覺了姜錦右肩微微有些不自然,問道:「受了傷?」

    姜錦點頭,沒有否認,「是我太冒進。」

    說實話,此番姜錦主動請纓查到了東西,已經超乎了薛靖瑤的預期,至少此刻,她已經確定了裴煥君想做什麼,若真發生什麼變故,她這邊也不會打無準備之仗。

    薛靖瑤點點頭,沒再多問,遣侍女去拿傷藥來,道:「到底是女郎,皮肉之上仔細些,小心留疤。」

    見她態度如此,姜錦放下了心來。

    今日來回稟不過是走個過場,具體的情形,想來薛靖瑤派去和她一起的手下早已如數奉告,而她的言辭大概和他們的說法沒有出入,所以薛靖瑤也未疑心什麼。

    侍女已經轉身拿了傷藥回來,姜錦接過,隨口道:「多謝大夫人掛心,是小傷,不日我便可以歸營。」

    聽她如此說,原打算下逐客令的薛靖瑤忽然玩味地牽起唇角,道:「這人呀,上了年紀記性果真不好。瞧瞧,有的話,我差點都忘了問了。」

    她頓了頓,才道:「你既是裴煥君的義女,又為何不傾向於他?他打算利用你,說明你自有可堪利用的價值,何必在范陽,把腦袋別在褲腰上,掙那點軍功呢?」

    聞言,姜錦抬眼,正對上薛靖瑤直視而來的目光,道:「說實話,大夫人問的這個問題,我不是沒有考慮過。」

    薛靖瑤倒是沒想到她會如此不避諱地接話,挑了挑眉,繼續追問:「哦?那你考量的結果是什麼?」

    「戰場上風險雖大,可一毫一厘都是自己掙來的,」姜錦大大方方地坦言道:「我不想為人棋子,受人擺弄,天大的好處我也不要。」

    姜錦還有一點沒說。

    ——凌家的血仇。

    兩輩子都是裴煥君害得凌霄至家破人亡的境地。荒唐的是,他可能都記不清楚,那道出于謹慎下達的滅口指令。

    於他而言,這和走在路上踩死幾隻螻蟻也沒什麼區別。

    所以哪怕有潑天的的好處在前,姜錦都不可能與裴煥君再有干係了,遑論與之為伍。

    薛靖瑤仍在窮追不捨地問:「沙場之上搏命,不也是賭嗎?縱有天大的富貴在前,也不心動?」

    這話其實問得有些咄咄逼人,姜錦的回答卻依舊堅定,她只道:「世上沒有白得的好處。」

    試探至此,薛靖瑤嘴邊的笑終於有些真切了,她搖了搖頭,嘆道:「執拗也是優點吶。休息幾日罷,下旬起,直接去找劉繹。」

    她提及的劉繹算是她的副手,范陽的城防諸事在外皆由他掌管。

    姜錦眉梢微動,聽出了她的未竟之意。不像是單純讓這位劉將軍給她安排新的差使,而是要讓她直接去到他手下了。

    說這話的時候,薛靖瑤同樣也觀察著姜錦的反應。

    她雖有驚訝,但卻並不惶惑、亦不推辭,而是乾脆利落地一抱拳、俯首應是。

    只是利用什麼勞什子身份,還是太暴殄天物了,薛靖瑤淡然一笑,道:「莫要辜負。好了,若無旁的閒話,今日就到這兒吧。」

    姜錦復又行了禮,未再多言,很快就退下了。

    走時,姜錦仍舊琢磨著這突然的重用。

    這兩年,盧寶川依舊驍勇善戰,可實際上,他的眼疾發作得越來越頻繁。

    為後路計,薛靖瑤才會在這段時日裡,不斷地擢升非世家出身的子弟、安插人手,意欲多安排後手、以備不時之需。

    先前抵禦突厥之時,姜錦自信自己的表現算是可圈可點,如今更是主動與雲州劃清了界限,這麼一想,會被重用也並不意外了。

    節度府並不奢靡,縱深卻長,因為這裡不只是居所而已,很多時候,也承擔了溝通政要的功用。姜錦想著事兒,還未走出這裡,半路上,忽然被一個小丫鬟給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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