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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3:06:19 作者: 謝朝朝
裴臨的外祖母是雲州人,所以他母親的嫁妝鋪子不少都在那裡。
話已至此,姜錦也不扭捏,她稍加思索,道:「尋親日久,崔公子捎我去雲州便夠了。你放心,我不會再以此為挾。」
尋親何止日久?上輩子江南、長安、河北,她全都找過,只可惜想憑小小一枚玉扣找尋身世,無異於大海撈針。
也不是沒有過一星半點的線索,只是每回都無疾而終。
姜錦前世便有所察覺,這一切的背後或有推手,或許……她的身世背後當真藏了些什麼秘密。
秘密本身姜錦並不關心,但是這種牽涉她命運,她卻無法掌控的感覺,讓她覺得很危險,就像一把鍘刀懸在她的頸上,她卻連它何時將會落下都不知道。
所以,上輩子執著尋親,或許是因為那場暖意融融的美夢,但到了這輩子,姜錦更想要的,是解開謎團,斬除隱患。
裴臨眉目不動,直接從懷中掏出一張銀票,交予到姜錦的手上,「啟行之日,姜娘子知會某一聲便好。」
儘管早知道他作為望族子弟,缺什麼都不會缺錢,再看到銀票的數額,姜錦還是小小地感嘆了一下。
她無意識地摸著自己手心的薄繭,「投個好胎,確實很重要。」
微挑的眉梢隱約可以透露出一點情緒,裴臨道:「有時候,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姜錦無意與他爭辯,她敷衍地笑笑,把劍擱在院牆下,轉身到廚房燒水去了。
她前幾天打回來的兔子皮還沒處置,這兩日天晴,適合鞣製皮子。
——
山間的生活像一團死水,丟顆石子兒進去都激不起波瀾。除了有那麼兩回,險些被人發現屋子裡多了個人。
晨起練劍,打獵,一天兩頓地糊弄著,很快便入了冬。
裴臨似乎有很多事要忙,早出晚歸。姜錦猜得到,他大概是在聯繫他手下的那些人,倒也不掛心。直到他們約定好的日子到了,兩人才再一起出發,要去雲州。
走之前,姜錦最後再回望了一眼這座養育了她的小山。
冬日,山野中草木枯敗,她這一走,也不會再看到它綠意盎然的樣子了。
姜錦清嘆一聲,她把屋舍中有用的東西拾掇進了竹簍,悄悄放在了陳七嬸家門口的牆根下。
裴臨靜靜地等著,等姜錦回身之後,才再緩步牽馬走來。
和前世一樣,他弄了兩匹馬來。
裴臨捋著馬兒的鬃毛,道:「想來以姜娘子的脾性,會更喜歡騎馬而不是坐車。只是不知姜娘子可會騎馬?」
他伸出手,把另一條韁繩遞給了姜錦。
姜錦微微一笑,坦然接過,她郎聲笑道:「那是自然,不過我只騎過驢,要讓崔公子看笑話了。」
雖這麼說,但她的腳步不見一點虛浮。前世她從未騎過馬,在這個時候也未曾露怯,這一世更是如此,戰場都上過了,駕馭起馬就像駕馭弓劍那樣嫻熟。
沒什麼暖意的陽光下,裴臨望著姜錦高束起的髮絲,微微一滯,一會兒後才翻身上馬,不緊不慢地跟在落後她半個身位的地方。
她生氣蓬勃,身上的粗服短打都透出了曾讓他求而不得、夜夜業火焚心的氣息。
一路上,兩人默默無言,極少談話,兩匹馬看起來都比他們有默契一些。
如此跋涉了數日,在野外喝了幾夜的風後,姜錦終於看到了雲州巍峨的城樓。
雲州算是中州,比不得富庶地界,但也比那些荒蠻之地好上太多。
望著和淺淡記憶中別無二致的城牆,姜錦自語道:「雲州……」
她終於又回到了一切的起點。
隨即,姜錦轉過頭去,朝裴臨道:「多謝崔公子照拂,往後有緣再見。」
裴臨指了指她牽著的那匹馬,道:「這匹馬,就當是臨別贈禮了,有緣再見。」
隱約的猜疑在他斬釘截鐵般的離開後煙消雲散,姜錦長舒一口氣,牽著馬進了城。
無論是馬還是銀票,只要不是裴臨本人,她受之都無愧。畢竟未來割據一方的節度使大人,他的性命再怎麼值錢也不為過。
像是應和著某種吉祥的寓意,天邊彩雲流散,原本半遮半掩的日輪盡數顯現,城牆被鍍上了金色的光。
迎著光,姜錦微眯起眼,問過路人後,在道邊隨意找了一家客棧住下。
冬日已至,這個時候不是跑商做生意的好時候,客棧的房間大半都是空著的,姜錦要了一間乙字房,店小二殷勤地替她牽馬,又引她上樓。
一路辛苦,姜錦淨了面後便直接睡下了。
這一覺睡得安穩,直到黃昏,她才堪堪醒轉,起床打算去外面轉轉,再弄些吃的。
雲州街市繁華,非縣村可比。然而長安坊市姜錦都轉膩了,如今只用一種局外人的態度欣賞著雲州的風物。
宵禁還早,她一面在街上緩緩走著,一面打聽著有關裴刺史的風言風語。
上一世的具體細節她未必記得那麼清楚,很多地方都得再確認一番。
走累了,姜錦買了兩隻蒸餅,打算帶回客棧充作晚飯,剛掉頭往回走,忽然就聽到了一陣刺耳的吵鬧之聲。
「你……你欺人太甚!竟將我的詩作冠上你的大名!」
一身紺青布袍的青年男子抱著書卷,面紅耳赤地指著書院前、大搖大擺站著的另一個書生模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