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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3:06:19 作者: 謝朝朝
姜錦也是習武之人,當然也饞好兵器,前世她就很喜歡裴臨這把寶貝劍,裴臨知道以後,也曾遣人去尋與之相配的雌劍。
只可惜還沒來得及尋到,姜錦便中了那一箭,再也提不起劍了。
裴臨瞧出了姜錦分明喜歡卻還要掩飾的鮮活表情,他壓下微彎的唇角,想笑卻又不能笑,表演得也很辛苦。
只是眉梢還是隱含笑意。裴臨順著她的話繼續道:「哦?姜娘子愛財,怎麼會看不見,這把劍的價值?」
這劍是裴臨的師父所贈,看起來貴氣得很,連劍鞘上都鑲了寶石,實在有些浮誇,和裴臨本人的脾性可以說是大相逕庭。
見姜錦昂著頭看他,似乎在嘗試努力不把眼神分給劍,裴臨很是廢了些力氣,才波瀾不驚地道:「姜娘子且放心,我的命還不至於一把死物就能相抵。」
意思很明確,拿他這把劍也不妨礙他日後報恩。
話都已經這麼說了,一個掉到錢眼子裡的村姑實在是不應該拒絕,姜錦最終還是收下了。
她坦坦蕩蕩地想,鏽柴刀換好劍,這筆買賣,做得可真值。
——
沒過兩幾日,姜錦從陳七嬸那邊聽到了一個消息。
她神秘兮兮地找到姜錦,同她閒話:「最近可別夜裡出門,邪性得很!」
姜錦心道,再邪門也沒她死而復生又回到過去邪門了,是以並不在意,只是捧場地發出反問:「啊,怎麼了?可是有什麼事情發生?」
陳七嬸把聲音壓得更低,就像是怕驚擾了什麼東西一般:「前幾日撞邪的陳茂文,就那裡長家的,瘋得更厲害了。他昨兒夜裡偷偷跑出去,再被找回來的時候,人在山腳下,手腳像是被狼咬了。」
「被狼咬了有什麼奇怪?」姜錦不解。村里年年都有進山遭了野獸襲擊的,不算什麼稀罕事。
「可奇怪的是,他的舌頭也沒了,就像被人拔了似的,有人說他怕不是夜裡走錯了路,不小心闖到拔舌地獄裡去了。」
陳七嬸說著,話里卻沒多少惋惜。陳茂文本就是個雞鳴狗盜之徒,是以才會把他當作談資來講。
姜錦失笑,道:「怕是他得罪了人,才被人背後下手了吧。」
陳七嬸道:「道理也是這麼個道理。我也覺得太邪門了,不過錦丫頭,你一個人住,總是要小心些的。」
囑咐過幾句,陳七嬸便走了。
姜錦目送她回去,旋即叩響了裴臨的房門。
吱呀一聲,木門打開了,裴臨抱著臂走出來,挑眉看她:「姜娘子有何貴幹?」
姜錦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把話問出了口,她說道:「昨晚,崔公子可曾出去過?」
「不曾。」他漫不經心地問:「怎麼了?」
記憶中的裴臨極少在言語上耍什麼花招,不是扯謊的人。於是姜錦便放下心來,「沒什麼,只是多嘴問一句。」
是她多心了,竟懷疑一個萍水相逢的人為她逞凶出頭。
裴臨也沒有再追問,他側過身,抓起了倚在牆邊的木劍,道:「走。」
姜錦頷首。
死水微瀾的生活終歸是因為他的出現有了一些不同。這兩日,他傷好了不少,撞上清早練劍的姜錦,主動加入給她餵了幾招。
而後,不必誰再主動提出,他們之間又再練了許多場。
姜錦身上這些本事都是襲自老獵戶姜游,他做事散漫不著調,唯獨在姜錦幼時,發現她上躥下跳地很有天賦後,抓她習武這件事情很認真。
只不過他窮得褲-襠里沒兩個子兒,只削了木頭給她做劍,再省了點酒錢買了些清漆,所以時至今日這把木劍也沒有腐壞。
姜錦重生回來,更不會荒廢自己,日日早功不曾耽擱。如今有裴臨主動給她餵招、陪她練劍,她很是珍惜這樣的機會。
此時裴臨拿著的便是姜游手造的那把木劍。
木劍其實沒有限制他的發揮,只不過前些日在山中遇到元柏,輕易便叫他看出他的武藝突飛猛進這件事情,讓裴臨心下有了提防。
他刻意把劍招收放得稚嫩許多,不曾叫姜錦如元柏那般瞧出點什麼異常。
其實姜錦未必沒有懷疑過他的不同,裴臨清楚得很,只不過他到底占了先手,她背負他回來的時候就已經露了端倪,在他的刻意掩飾之下,她才沒有繼續深想。
壓著劍,其實打得不算太酣暢淋漓,但是每每撞見姜錦專注的眼神,裴臨心下還是有一種難以言表的情緒。
——她在病榻荒廢多年,如今差不多是一點一點再從記憶里拾起自己的本領,很多時候的技巧都算得上拙劣生疏,可裴臨卻能夠感受到她用功的每一秒,都是極其快活的。
裴臨確實沒看錯,姜錦確實發自心底的快活。
儘管只是在練劍,每一招她卻都用盡了全力,仿佛這樣就可以掃去過往所有的陰霾。
她喘著粗氣,目光堅定,眼前的是裴臨還是誰,她已經全然不在乎了。
彼此的你來我往中沒有任何情意綿綿的意味,無論是寶劍還是木劍,每一招的劍風皆是銳意逼人,若換個你死我活的場合,都是奔著要命去的。
姜錦的心沉在那一點劍尖上,塵封的記憶漸次喚起,帶動骨骼也一點點甦醒,劍勢越來越流暢。
裴臨跟著她的節奏,劍意也越來越凶,縱然他提著的是木劍,此刻也像一條洶湧澎湃的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