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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2:59:17 作者: 朝燦
    顏晚馨正抱著筆記本邊辦公邊看電視劇,聞聲瞥向他:「別胡鬧啊,守好你現在的公司就不錯了,聽說現在原油價格忽上忽下的,一崩盤什麼都沒有了。」

    「還有,你可千萬別隨便當什麼法人代表之類的——」

    「知道知道,我心裡都有數,」溫健武嬉皮笑臉地打斷掉嘮叨,把另一份臭豆腐捧到老婆面前:「嘗嘗,熱乎著呢。」

    「臭死了!拿開!」

    家裡笑聲一片,傳到院子裡都是一片熱鬧。

    溫郁回憶到這裡,坐在石榴樹下的鞦韆里久久沒有動靜。

    深秋里蛐蛐還在鳴喚,客廳里有細碎的走動聲,只是一家人不再團圓了。

    他坐在這裡發呆許久,久到顏晚馨拎著抹布出來佯裝要擦欄杆又看了兩眼,也一直沒有動靜。

    不行,就算要走,他也得把事情講清楚。

    溫郁心裡清楚,如果說他自己是個作精,難哄還難追,那聞璵比他還要難哄一百倍。

    兩個人作來作去只不過是仗著幾分喜歡罷了。

    「我有個U盤落學校里了,得回去拿一趟。」

    「非要今天拿?」顏晚馨閒不下來,又拿墩布去池子裡涮:「明兒周末啊。」

    「得去一趟,要備課。」

    他抓起手機走出去,動作快到忘了帶外套,剛出門颳了陣風就冷得打噴嚏。

    顧不上那些了。

    電話沒響幾聲被接通。

    「璵哥。」溫郁一面喚他,一面回頭看親媽有沒有跟上來:「有事跟你說,去學校方便嗎。」

    他這時候反而不敢和聞璵去街上。

    街坊鄰居的眼神有時候出奇的好,周末附近的學生也多,唯獨去學校里不會惹人懷疑。

    聞璵很快應下,聽出來他情緒不對還帶著點鼻音。

    「穿外套了嗎?」

    「沒,」溫郁啞聲道:「我媽過來了。」

    聞璵那邊傳來開關門的聲音,一路下樓梯,一路繼續問。

    「今天來的?呆多久?」

    「可能呆很久。」溫郁頭疼起來:「她還不知道你在這,我在想我到底該換工作還是換住處。」

    對面靜默了一會兒,像是在思考對策。

    「校門口見。」

    周末校門口仍有保安值守,小門房裡燈光溫暖還有歌舞晚會的外放,像是要把淒冷秋夜全然割離開。

    他們簡單打了個招呼,默契地一路往沒有監控的操場走,像是飯後過來散步的一對閒人。

    直到進入完全沒有視線的無人操場以後,聞璵才解開外套,披在他的身上。

    令人安心的氣息立刻將溫郁包圍淹沒。

    溫郁沒有拒絕,低著頭拉緊衣服。

    他雖然還沒完全鬆口,但在這種時刻腦子裡很明白。

    等三言兩語情況交代完,男人嘆了口氣:「明著不能談戀愛了啊。」

    「明著本來就不能談!」

    「那就偷唄。」

    「……!」

    溫郁忍不住想,這個人是怎麼能把偷情這事說得跟出門買顆白菜一樣理所當然。

    他一時無話,隨男人緩緩地兜圈子。

    聞璵手機震動起來,像是個電話,他並沒有看是誰打來的,徑直摁掉。

    他們一起浸在黑暗裡,周圍靜到能聽見腳步的起伏聲。

    「我一直在想,」聞璵低聲開口:「當年我們是怎麼暴露的。」

    溫郁剛消失的那幾天,他幾乎是調用了全部的理智去壓制情感,一次一次地復盤和尋找自己的錯處。

    班裡沒有一個人知道,老師也毫無察覺。

    他們明面上一直只是關係很好的朋友,甚至比那些動輒摟抱亂摸的男生要疏離克制。

    「不是你暴露了,」溫郁深呼吸著,緩緩開口:「是我。」

    「我不知道,麻//醉藥有時候,和吐真劑是一個效果。」

    人在完全麻醉的情況下,潛意識的防備也會被盡數卸除。

    有時候醫生會不小心聽見病人的銀行卡密碼,甚至知道他們是否出軌。

    溫郁從來沒有想過他會以這種方式出櫃。

    那天他騎車出門,被醉駕司機迎面撞上,送去醫院裡搶救。

    還好出血不嚴重,但是腿骨折了,需要做手術上鋼釘,即時調整。

    父母當時全都到場,得知手術一派順利,且預後良好的時候,都長長鬆了一口氣。

    「然後,我爸守在病床旁邊,跟我開玩笑,想讓我早點從麻醉狀態里醒過來。」

    溫郁在夜色里凝視著他的眼睛。

    「我爸說,快點醒,你已經睡到二十七歲,再大一點不好找女朋友了。」

    「我當時處在半睡半醒地狀態,當著醫生和爸媽的面,說了一句話。」

    聞璵停下腳步,指甲掐進掌心裡。

    「我不要女朋友,我只要璵哥。」

    「我媽以為我跟他開玩笑,還輕輕推了我一下,讓我趕緊睜眼睛,別亂開玩笑。」

    溫郁淺淺地笑了一下。

    「誰會把喜歡你這種事當作開玩笑?」

    後來,他醒過來,意識到情況不對。

    在誘導式提問下,該交代的已經全交代了。

    出院之前,他們家就已經辦好轉學手續,甚至不是離開西城區,而是直接離開北京。

    溫郁最後見聞璵的那一天,少年還在笑著說,明天給他帶蛋黃青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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