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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2:59:17 作者: 朝燦
只要那個人接了這句話,一切轟鳴狂亂都將就此開始。
男人漫不經心地看著報紙,不再理他。
整整五十分鐘,他們都不再有任何對話。
第四個節拍,是毫無回應的休止符。
從廣州飛到北京,最快要兩個半小時。
溫郁睡了半程,醒了半程。
後半程像是骨頭錯位筋節紊亂,硬邦邦地靠著椅子,也沒有再動一下。
當年被老師痛罵幾句罰到教室後面站著都沒有這麼難受。
飛機落地很穩,撞擊感小,過渡順滑,很快便抵達了廊橋。
空姐系上垂簾,聲音甜美。
「請頭等艙乘客先行離開。」
溫郁幾乎如同得救一般站起來,伸手去拿頭頂上的琴盒。
他個子不夠高,有些夠不到。
男人隨手拿了下來,平緩地放在他懷中。
「謝謝。」溫郁下意識說。
聞璵看著他,插著兜轉身走了出去。
溫郁臉頰發燙,像是被直白地羞辱了。
他不知道拿琴盒這個動作能有什麼貶低的含義。
可能這幾分冷淡和玩味才是羞辱本身。
他腦子發熱,快步追上他。
「也是巧了。」溫郁說道,他莫名有了勝負欲,存心證明十年後的自己很灑脫,灑脫得不得了。
「我前不久定下來,回母校教音樂,算是個閒差。」
他如同表演話劇般低頭笑一聲,像是什麼都釋懷放下了。
「畢業這麼久,你肯定很久沒回過一中吧。」
聞璵不緊不慢地往前走著,這次終於開了口。
「還好。」
「那你現在都做什麼?」
聞璵腳步停下來,不再往前走。
他看著他,像是在打量溫郁如今的樣子,又像是給出一個話題可以就此停止的不耐煩信號。
溫郁沒有被啞謎般的相處方式困住。
他此刻頭腦發燙,聲音發抖。
想用十分的自然輕快,來掩飾百分的恐懼慌亂與不甘心。
聞璵終於笑了起來。
「我現在教數學。」
作者有話要說: 實在等不到一萬件事都料理完的空閒時間,一腦熱開了坑,
爭取日更,久等啦!
第2章
接機的朋友就一眼認出了他們,大笑著招呼兩聲,搶著接了行李,一路走一路聊。
直到回酒店以後,溫郁才出了一口長氣,不管不顧地埋頭倒向厚實大床,沒過幾秒又快速站起來,去門口找落地鏡。
他如今已經二十七了。
鏡中人哪怕剛剛在床上胡亂滾了兩圈,仍是一副溫順親切的得體樣子。
眉眼像是天生帶著笑,模樣清秀又乾淨。
溫郁摸了摸臉,心裡忐忑落下幾分。
「不賴。」他揉了揉臉,又倒回床上打電話。
「鬱郁啊,」顏晚馨在另一頭噓寒問暖:「好久沒有回北京了,一切還好吧?」
「還好,我沒回家,先住了酒店。」
「家裡我提前讓阿姨收拾過了,其實今晚過去睡一樣的,」女人不放心兒子,在電話另一頭絮絮叨叨:「這兩天北京要大降溫了,我就說讓你多帶幾件外套,回頭寄過來……」
「媽,」溫郁罕見地打斷她:「我一定要去當老師嗎?」
顏晚馨愣了愣,有點惱。
「當時是你自己要去面試的,我們在廣州都托關係給你找好工作了,你自己要過去。」
「怎麼著,北京今天下大暴雨把你腦子澆壞了?」
「沒下。」溫郁低低道:「我寧可下大一點。」
顏晚馨聽出來他情緒不對,下意識道:「你,想起事兒不高興了?」
「我像那麼敏感的人嗎,」溫郁翻了個身:「睡了,拜。」
他本該有許多心事,偏偏眼睛一閉就開始做夢。
快到都沒個過渡轉折。
高三那年離開北京以後,他就經常做夢。
有的像是預言,有的全是回憶,有些似真似假,全都有另一個人的影子。
溫郁在高中時很受女生歡迎。
北方人普遍個子高,他十六七歲時仍是一米七五,沒有其他男生那股張揚狂莽的荷爾蒙味兒。
相反,他身上永遠都是淺淺淡淡的茉莉味兒,皮膚白淨眉眼漂亮,偶爾戴個眼鏡更顯得文氣。
而且小提琴拉得很好。
高一軍訓的時候露過一手,後來元旦聯歡也當眾拉過。
直接迷得隔壁班女生都扒著窗戶聽,然後找人輾轉著問手機號碼。
他越受歡迎,趙守真看見他時就越喜歡翻白眼。
「數學只能考三四十分的玩意兒,能出息到哪兒去。」
這個數學老師構成他人生接近一半的噩夢主體。
趙守真,一中的數學老師,死在五年前。聽說是酒精肝報廢沒多久就死了。
作為老師,他帶的班永遠是年級第一,教出不少保送清華北大的尖子生,聽說資助過好幾個山裡的孩子上大學。
但對應的是,這人仇富了一輩子,就恨資本家的孩子。
溫郁入學第一天,趙守真發完統測卷子就站在他面前,笑的時候煙味兒從鼻子裡噴出來。
「聽說你們家賣白酒的,喲,爸媽是企業家,很有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