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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2:59:13 作者: 蔚空
    許孟陽:「我說關哥那兒來了一批新球桿,明天你想不想去試試?」

    「……再說吧。」她佯裝沒什麼興趣道。

    「哦。」許孟陽看了眼她手中的本子,又順著她的目光望了眼下方的球場,淡聲道,「那我去吃飯了。」

    夏昕沒有回應,等人離開後,才悶悶下樓。

    路過球場時,一隻籃球冷不丁砸在她肩頭,落在地上。

    她停下腳步,彎身將球撿起來握在手中。

    賀啟明氣喘吁吁地跑過來,笑問:「夏昕,沒砸到你吧?」

    夏昕冷冷看著他,忽然一股怨氣升上來,將自己現在的困擾,全部遷怒在這個男生身上。如果不是他太不爭氣,讓自己這麼輕易移情別戀,她也不會如此糾結。

    在賀啟明笑著朝他伸出手,她揚起手中籃球,狠狠砸在他臉上。

    賀啟明一時不妨,一張俊臉被生生砸中,吃痛地捂住鼻子往後踉蹌幾步,很快指縫裡就有鼻血湧出來。

    球場上的男生見狀,趕緊跑過來,有人憤怒指責:「你有病吧?怎麼隨便砸人呢?」

    夏昕置若罔聞,揚長而去。

    看不下去的男生,要上前攔住她理論。

    被賀啟明拉住:「沒事沒事,我沒事。」

    「什麼人啊,拽得二五八萬似的,真是服了,難怪他們班的人都看不慣她。」

    「閉嘴吧,都說了沒事。」

    *

    雖然夏昕面對許孟陽的邀請,說的是「再看吧」,但第二天補完課,她到底沒忍住,腦子還在掙扎著,兩隻腳已經不聽使喚地朝許記的方向走去。

    那時正是飯點,許記茶餐廳座無虛席,她從門前走過,隔著玻璃門,看到許孟陽正忙進忙出。

    她走過去,又走回來,直到第三次假裝從餐廳前路過時,原本在招待客人的許孟陽終於發現了她。

    他急匆匆走出來,擋在她面前,笑道:「你來了!」

    他是很少笑的男生,就算笑也只是淺淺禮貌性的微笑,很少這樣笑得彎起嘴角,露出兩排整齊潔白的牙齒。

    夏昕:「我就是路過。」

    許孟陽:「今天的燒鵝很好吃,你要不要嘗嘗?」

    看到他帶著期待的笑容,她的心終於還是軟下來,別彆扭扭地嗯了一聲,跟著人走進闊別一個多星期的餐廳,在他留給她的專屬座位坐下。

    吃過午餐,食客散去,兩人像往常一樣,移步收拾好的卡座開始學習。寫完作業,又去了對面關勇的撞球廳打了一個多小時撞球。

    這個年紀的孩子,心思總還是比較簡單,吃好玩好,心情也就豁然開朗。

    從撞球廳出來,已經五點多,許孟陽沒有馬上回餐廳工作,而是在旁邊的報刊亭買了兩個烤紅薯,招呼夏昕坐在路邊長椅聊天。

    「馬上就期末了,你準備得怎麼樣?」

    夏昕吃著烤紅薯,隨口回道:「還可以吧。」頓了片刻,又撇撇嘴補充,「考了快一個學期第二,希望這回能考個第一,好讓我在我媽手下過個清靜的寒假。」

    許孟陽看了看她,笑說:「我相信你。對了……」他像是忽然什麼似的,問,「你想上哪所大學?」

    夏昕道:「江大吧,不想去別的地方。」

    許孟陽若有所思地點頭。

    夏昕吃了兩口熱騰騰的紅薯,隨口問:「你去年為什麼休學啊?」

    許孟陽輕描淡寫回道:「我爺爺病了,我得照顧他。」

    「那他好了嗎?」

    許孟陽說:「四月的時候過世了。」

    夏昕沉默下來,他們很少聊各自家庭,她那時只知道他父親過世多年,想了想,又問:「那你現在跟你媽一塊住嗎?」

    許孟陽搖頭,輕笑道:「我媽很早就再婚了,跟他後來的丈夫去了帝都。我爺爺沒了,現在我就一個人住,不過平時都住宿舍,也就周末在家住兩天。」

    夏昕點點頭,看了看他道:「我爸也很早就再婚了,不過我媽還活著,我跟她一塊過。我也想像你這樣沒人管。」

    她不知道一個孩子沒人管意味著什麼,只覺得自己被夏勝南壓迫得喘不過起來,分明有花不完的零花錢,有保姆照料,上最昂貴的輔導班,卻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不幸的孩子。完全可以與許孟陽同病相憐。

    許孟陽聽了她的話,笑了笑,沒有說話。

    不過,也因為對許孟陽生出的同病相憐,讓她暫時收回了心裡的那點彆扭。

    最重要是,她並不想失去人生中第一個真正的朋友。

    吃完紅薯,她拍拍手伸向他:「我原諒你了。」

    許孟陽微微一愣,反應過來,輕輕握住她的手。笑道:「謝謝。」

    在經過一個多星期的單方面冷戰後,他們在這個冬日的街頭,握手言和。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爺聽到了她的祈禱,期末考試,她如願得了班級第一,而一直考第一的許孟陽滑到班級第三名,原本擅長的數學,因為最後一道大題沒解出來,比她少了快十分。

    她那時很是得意了幾天,也為此過了一個還算輕鬆的假期。

    然而現在想來,那應該是許孟陽故意考砸,好讓自己過一個安心的寒假。

    夏昕從往事中回神,目光落在被許孟陽握住的手上,無聲地笑了笑。

    他是自己少年時代唯一的朋友,是唯一能容忍自己壞脾氣的人。如果不是她太貪心,讓這段關係變質,他們這段友情,哪怕因為成長漸漸變淡,也足以慰藉她余後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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