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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2:59:13 作者: 蔚空
    夏昕將手中一塊碎玻璃用力朝人擲去,幸而男人閃躲得快,只堪堪從他身旁擦過。他罵罵咧咧上車,絕塵而去。

    許孟陽默默看著這一切,抽完手中的煙,隨手將菸頭丟在身旁的垃圾桶,起身走到女醉鬼面前,握住她的手腕,小心翼翼將剩下那塊玻璃拿走,又蹲下身把地上玻璃碎片拾起來扔到垃圾桶,然後折回到女人面前站定,淡聲道:「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你誰啊?」夏昕頭也不抬,大著舌頭道,「也想占我便宜?」

    「我是許孟陽。」

    聽到這三個字的夏昕緩緩抬頭,眯眼看向站在面前的高大男人。男人的面孔逆著光,她左右看了看,咧嘴嘿嘿一笑:「嗯,是許孟陽,那不會占我便宜。」

    「走,我送你回去。」

    夏昕從善如流,晃悠悠站起來,卻沒太站穩,眼見著要摔倒,許孟陽眼明手快就將她扶住,她卻如打蛇隨棍上一般,順勢靠在他的肩膀,然後雙手摟住他的脖頸,一動不動。

    「許孟陽。」她低聲呢喃。

    「嗯。」

    「許孟陽。」

    「是我。」

    「嗯,是你。」夏昕含含糊糊道,「我最好的朋友許孟陽。」

    許孟陽沒有再回應。

    夏昕趴在他肩頭沉默片刻,又囈語般低聲道:「你……你說我是不是真的這麼讓人討厭?是不是永遠不會有人真正喜歡?」

    帶著酒味的溫暖氣息,密密麻麻纏繞在許孟陽的耳畔,有溫涼的東西砸落在他的脖頸處。

    這是他第二次見到她哭。

    上一次還是八年前,她在天台上和電話里的母親吵架。因為不知道旁邊有人,掛上電話後,像是發泄般哭起來。

    雖然哭的聲音很大,但其實並不能讓人感受到她的傷心,甚至一開始還讓他覺得有點好笑。只是暮色中少女纖瘦的身影,看起來如此煢煢孑立,讓他忽然發覺,那個平日裡傲慢乖張的女孩,原來也有不為人知的迷茫和孤獨。就和他一樣。

    因為對於不小心撞見別人秘密被抓正著這種事,他毫無應對經驗。在被對方發現,並且怒氣沖衝過來質問時,他只得像是遞投名狀一樣,將手中陸陸續續雕了一個月,剛剛完工的竹筆筒送給了她。

    那確實是他對她的投名狀。

    而此時,他再次看到她流淚,只是這一次是無聲的,淚水默默砸在他脖頸,一點點滲透,滲透到更深的地方。

    他閉了閉眼睛,原本想要推開她的手,慢慢撫上她的背,將她輕輕抱住。

    夏昕是真的醉了,但這個懷抱讓她□□心,所以她放棄了僅有的一點倔強和清醒,毫無防備地靠在他懷中。

    時間仿佛靜止下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女人的身體終於有了動靜,開始慢慢往下滑,許孟陽從怔愣中回神,趕緊將她攙扶住。

    低頭一看,闔著眼睛的女人,看起來像是要睡著了。他有些無奈嘆息一聲,問道:「你車鑰匙呢?我送你回去。」

    夏昕竟然還能聽進耳朵里,乖巧掏出鑰匙:「給你。」

    許孟陽接過鑰匙,扶著她找到車,將人放進副駕駛座,系好安全帶,自己繞到駕駛座,又問:「你家在哪裡?」

    夏昕閉著眼睛,咕噥出一長串地址,連門牌號都報給他。要不是她語氣含糊,得湊近才聽得清楚,這清晰的思維,實在是不太像已經爛醉如泥。

    許孟陽沒再說話,默默啟動車子時。副駕駛上的女人,則含糊囈語著,慢慢睡了過去。

    他看了她一眼,打開車載收音機。裡面傳來林茵溫柔的聲音,他隨手調過,停在另一個頻道的音樂上。

    為工作方便,夏昕租住的公寓離寫字樓很近,車程不過十幾分鐘,恰好讓人睡得深沉。

    許孟陽停下車子,看向副駕駛座上呼吸沉沉的女人,叫了兩聲沒叫醒,只得將人抱出來,一路抱著送到她的公寓。

    公寓是帶獨立廚衛的大開間,環境還不錯,大概是剛搬進來不久,屋子內的陳設很簡單,顯得有些空曠。

    屋子還算整潔,只是茶几上凌亂放著些速食食品的包裝袋,應該是吃過後沒來得及扔掉。

    沙發邊豎著一個行李箱和登山包,仿佛昭顯著這個屋子的主人,隨時都會啟程離開。

    他將手臂中的女人,小心翼翼放在床上。

    不知是不是姿勢不舒服,剛躺好,她就咕嚕著打了個滾,身上的襯衣隨她的動作捲起,露出一截白皙的腰肢。

    許孟陽的目光不經意落在上面,很快又面無表情地收回。

    他給她脫掉鞋襪,將人擺正,轉身去衛生間,拿了根濕毛巾出來,給她擦乾淨臉上淡淡的妝容。

    「水……」濕熱的毛巾應該是很舒服,閉著眼睛的醉鬼,本能地往上靠,低低嘟噥。

    許孟陽看著她微微泛紅的面頰,道:「你等等,我去給你拿。」

    他去了廚房,雖然面積不大,倒是一應俱全,就是沒有半點油煙味,應該是還沒怎麼開過火。

    打開飲水機燒水,又去冰箱看有沒有蜂蜜。冰箱可真是乾淨,除了飲料酸奶麵包就沒有其他,但竟然還真有一瓶沒開封的蜂蜜。

    端著溫熱的蜂蜜水回到床邊,床上的女人,已經從平躺,變成了一個蜷縮的姿勢。

    許孟陽想起在書上看到的,據心理學家說,這樣的睡姿,意味著缺乏安全感,防備心重。但一個人喝得酩酊大醉,還被他登堂入室,實在是不像是有防備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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