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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2:57:13 作者: 十度天
姚舒抱著盆栽不自覺加快的腳步。
庭院內的鵝卵石道路有些濕漉。
黑松盆栽遮住了姚舒的視線,沒走出幾步,忽然撞到了一個人。
緊接著,她聞到了一股好聞的木質香,是淡淡的枯木屑味,猶如冬日的柏松冷冽沉靜。
「對不起……」
姚舒急忙後退一步道歉,手指緊了緊,卻沒敢抬頭。
垂眼間,她只看到燙得挺闊的衣角,往下是一雙筆直的西裝褲腿。
黑色的商務皮鞋光可鑑人,矜貴到不染一絲塵土。
「沒事。」
男人抬手輕撣了下衣服,嗓音清淡。
他沒過多停留,邁步從她身側走過。
擦身而過時,衣擺輕輕掃過她的手背。
姚舒後知後覺抬頭,卻只來得及覷間男人寬闊的背影。
望著那個背影,她稍稍恍惚了一下。
雲層深處透出幾聲悶雷,這場雨是愈發近了。姚舒收回視線,繼續埋頭搬運盆栽,沒再去想。
岑姨剛走到門口,迎面就遇到了裴硯承。
「裴先生,您回來了。」
「嗯,」裴硯承淡淡應了聲,「老爺子呢。」
「在書房,已經等您有段時間了。」
裴硯承剛想往裡走,忽然想到了什麼,腳步倏而停住。
抬起眼,視線掃過遠處正搖搖晃晃搬著盆栽的小姑娘。
「對了。」
「這是哪來的小東西?」
岑姨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
「裴老爺子從溪城帶回來的孩子,家裡人去世了,老爺子覺得孩子還小就想幫忙照顧著。」
裴硯承沒什麼情緒地開口:「老爺子平時就喜歡養花養鳥養烏龜的,這次倒好,直接撿了個小孩養?」
岑姨微笑著解釋:「是裴老爺子故友的孩子,這孩子挺乖的,也很討人喜歡……」
裴硯承顯然沒興趣聽其他的話。
沒再說什麼,提步上了樓。
-
將所有盆栽搬進花房後,姚舒臉頰微紅,鼻尖滲出了些許汗珠。
岑姨倒了杯水給她。
「舒小姐,今天可真是辛苦你了,讓你幫忙搬了這麼久盆栽,我心裡都過意不去了。」
姚舒淺淺地笑了笑,接過水杯,低頭小口喝水。
花房內溫暖宜人,白色的薔薇花攀緣著牆壁而上。
姚舒坐在藤椅上喝水,伸手撥弄鵝黃色的花蕊。
正在此時,身後的曲形木質樓梯傳來腳步聲,然後是男人不疾不徐的聲音。
「目標公司的調研評估報告細節太多,還需要一些時間,西郊酒店的開發也在穩步落實。」
「還有,最近集團里有幾個新項目要上,這段時間我應該不會經常回老宅。」
姚舒下意識抬頭。
正巧撞上男人掃過來的視線。
是剛才庭院內的那個人嗎?
他身上的西裝外套已經脫掉了,穿著裁剪合體的黑色襯衫。
身量高挺,五官深邃。
與她在學校里見到的同齡少年們不同,那是只屬於成熟男人才會有的稜角。
遲來的雷雨終於在此刻落下來,耳邊是沙沙的雨聲。
落地窗外,雨水分外滂沱。
兩人的目光短暫交錯後,裴硯承便移開了視線。
是一種毫不掩飾的無視。
「我年紀大了,集團的事情你自己決定就好。」
裴老爺子走至姚舒眼前,對裴硯承介紹道:「硯承,你這幾天在華御景都沒回老宅,這是小舒,我從溪城帶回來的孩子。」
裴硯承的視線重新落在她的身上。
姚舒抬頭仰望他,跌進那雙黑沉的眼睛。
裴爺爺還在說著什麼,她卻像浸入了潮濕的雨水裡,耳邊的聲音模糊成了一片。
什麼也聽不清。
硯承?
是他的名字嗎。
直到姚舒的胳膊被輕輕推了一下。
岑姨小聲提醒:「舒小姐,快叫人呀……」
姚舒回神,下意識脫口而出:「硯承……」
話一出口,四下所有人皆是一愣。
空氣中是短暫的靜默。
「……」
意識到自己太過失禮,姚舒的臉驀地就紅透了。
耳根也燙得不行。
裴爺爺被她逗笑了,正想說話,手機鈴聲霎時響了起來。
他看了眼屏幕後,臉色微變,走到花房外去接聽電話。
姚舒拘謹地站在那裡,因為剛才的稱呼尷尬不已。
安靜片刻。
她跟著岑姨規規矩矩地叫了一句:「裴先生。」
「你應該叫我什麼。」他略微揚眉。
姚舒試探問:「裴伯伯?」
「伯伯?」
「不是,」她慌了下,怕他生氣,臨時又改口,「裴哥哥。」
聽著糯糯的普通話音調,裴硯承覺得有趣,生出了幾分閒心,漫不經心地逗她:「老爺子是我父親,你叫他爺爺,你說你應該叫我什麼。」
爺爺的兒子,那不就是——
爸爸?!
姚舒嚇得險些扔了手裡的水杯,慌慌張張解釋,「不行不行,您誤會了!裴爺爺沒有要收養我,也沒有辦收養手續,叫爸爸……不太合適吧?」
裴硯承稍頓,終於輕笑出聲。
笑聲悶悶的,讓姚舒更覺得窘迫,低著頭沒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