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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2:56:20 作者: 一隻甜兔
「你會記得我。」
盛霈篤定地說。
許久,山嵐輕輕地「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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島東的椰樹長勢茂盛,數一數竟有數十棵,高聳的樹在夜裡晃作黑漆漆的影,底下乾乾淨淨的,沒有掉落的椰子。
山嵐和盛霈一同仰頭看。
好高啊,不像貓注的椰樹,手一伸就能摘到,看起來是不同的品種。
「盛霈,我們能摘到嗎?」
山嵐問。
盛霈丈量了樹的高度,估算上去需要的時間,說了句能,俯身小心翼翼地放下山嵐,將火把交給她。
山嵐提著火把,看著他挑了棵高度相對適中的,先試了試,一個助跑,飛快地爬上樹,爬了幾步再下來,將繩子綁在腰上,在樹幹上系個結,咬住刀,沒回頭看她,兩首抱住樹幹,腰腹用力,雙腿緊跟上,那沒有落點的樹幹對他來說,似乎是一條筆直的大路,只聽得「沙沙」幾聲,他已到了樹頂。
盛霈單手抱著樹幹,拿下刀,往下喊:「招兒,離遠點兒!」
山嵐正仰頭看他。
無人的島上,盛霈獨自懸於孤高的樹頂,俯視海面,高亮的喊聲順風而下,字字清晰地傳到她耳朵里。
她忍不住想,似乎從見到他開始就是這樣,帶著徐玉樵,幫同行找魚點,跳海救她,保護她,再到把無家可歸的小風帶上船,到了岸上也有人求助於他,只是一句話,他便丟下所有事,出海找人。
再到現在,他隔著天與地的距離。
讓她站遠一點。
他似乎無所不能。
山嵐舉著火把往後退,不一會兒,「砰」的一聲悶響,一顆椰子重重地掉了下來,後又接連幾聲,一共六顆,散落在四周,很快,暗中的那道影子開始往下滑,她忍不住上前,站在樹底下等他。
盛霈接近地面,餘光瞥見晃動的火光,側頭往下看,她仰著一張小臉,沒什麼表情,眼睛一錯不錯地看著他,瞧著還想伸手來接。
他忍不住笑:「沒事兒,不高。」
這點高度對盛霈來說,確實不是難事。
以前的野外訓練里,他們爬過更高、更危險的樹和懸崖,淌過冰冷的雪水,越過覆滿霜雪的山峰,那時的難,如今懷念起來,竟也有滋有味起來。
盛霈加快速度,解開繩子,往地面一跳,三兩下開了一個椰子遞給山嵐,然後再自己喝,等喝完了,抱著其餘四顆往回走。
等回到原地,來時的火小了點。
盛霈撿了樹枝和枯葉,臨時又做了雙鞋,他們要進入林子。林子裡有什麼他無法確定,只肯定不比外面安全。
趁著盛霈做鞋子這會兒,山嵐又托著啪嗒啪嗒的聲響,去石頭底下翻螃蟹、生蚝,運氣好還能翻到海參,翻到的傢伙們都丟在空椰子殼裡,再拿回來,往火堆里丟。
「沒吃飽?」
盛霈看她一眼。
山嵐搖頭,意思是吃飽了。
現在烤的都是給他吃的。
盛霈手裡的動作停住,眉梢卻悄悄上揚。
他說:「明天給你抓魚吃。」
靜了一陣,盛霈提起離開的事:「我想過了,如果我們仍在月光礁,海巡隊和小樵他們兩天內就會找到我們,當然這是理想狀態,但我不偏向於這個可能。我對月光礁附近了如指掌,這座小島遠離月光礁,我也不能確定我們在哪兒,更差的可能是我們被迫留在這裡,等待救援或是自己離開。」
山嵐微怔,問:「最晚多久?」
盛霈抬眸看她,暖光中,她的神情怔忪,眼神中第一次出現了猶疑。
片刻後,他聽見她說:「盛霈,我要回去,回洛京去。」
「有急事?」
盛霈蹙起眉。
山嵐抿著唇,沒應聲。
有一件事,從山嵐被救上來到現在,盛霈從不曾問過,但他一直在意。不論是上船後,還是到貓注島,山嵐沒有一次想聯繫山家人,似乎不想讓他們知道她還活著,可她分明想回去。
盛霈頓了頓,問:「招兒,是不是和你...」
山嵐輕舒一口氣,將心底的燥意壓下:「你想問我為什麼墜海。」
盛霈:「能說?」
山嵐輕輕地「嗯」了聲:「我們到南渚,是去參加今年的刀劍鍛造工藝交流會。我有練刀的習慣,交流會開始前,我去酒店不遠的崖頂練刀,和往常一樣,練習那套刀法三次,一次半小時。最後一次,我停下的時候,忽然有人從後面推我,我來不及反應,就這樣掉下了海。」
她說:「我沒看清人。」
盛霈眸光晦澀不明,直問:「這樣的活動通常是主辦方訂的酒店,住的都是你們那圈的人?」
山嵐緩慢回憶著:「都是,除了酒店內部的人,沒有陌生人。我鮮少和除山家以外的人接觸,都是師兄們出面,知道我每天會去崖頂練刀的,也只有山家人。」
盛霈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
她懷疑兇手是山家人,所以至今沒有聯繫山家。
盛霈定定地看著她:「期限內有什麼重要的事?」
山嵐斂著眸,用樹枝去翻螃蟹,嗓音低低的:「下個月的祭祖大典,師父會宣布山家的繼承人。如果我不出現,等於放棄了這個位置。」
半晌,她靜靜地看過來,眸間火光跳躍,輕聲說:「盛霈,我要這個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