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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2:56:20 作者: 一隻甜兔
    「刀還你。」

    沉寂之中,盛霈開了口。

    山嵐微微側頭,看向盛霈,微透出些疑惑:「你不要這把刀,它做得不好嗎?」

    她對上男人色澤沉鬱的眼睛,凝視片刻,心想他很不同,和這船上的任何一個人都不一樣,可這點不同,她暫時說不上來。

    盛霈握著刀,拇指微動,推開護手,抵著刀顎,在薄而堅硬的刀身上輕彈了一下,說:「環首刀,開了刃,百鍊鋼,覆土燒刃工藝,容易折斷,這把卻不會,用了『夾鋼』法,銳利又兼有柔韌性,冰裂紋打得很漂亮,做這刀的,是個有水準的師傅。這刀難得,用來收藏已經是上品,實戰還是差了點兒意思,但現在,也沒有實戰的情況……」

    盛霈說著,忽而頓住。

    剛剛某一瞬,山嵐烏黑的眼眸似乎亮了一瞬,但這會兒又沉下來。

    他頓了頓,遞過刀,說:「這刀已經很完美,保護的很好,應該是你的心愛之物,救你不過是順手,用不著還,拿回去吧。」

    山嵐垂眼,看了眼烏黑的刀鞘,卻不接。

    許久,她問:「哪裡差了點兒意思,你很了解鍛造工藝。」

    盛霈隨口應:「說不上了解,只懂點兒皮毛。」

    山嵐聽出來了,他不想多說。

    她耷拉著睫毛看了好一會兒,忽而轉身走了,沒有去接盛霈手裡的刀,看背影,還比來時走得快一點兒。

    盛霈眉梢微揚,黑眸里多了絲興味,沒攔她,而是收回手,再次抽出了這把刀,從上至下,仔細地看了一遍,最後在刀顎處停下。

    第一遍,他以為只是普通的紋路,這一遍,將正反兩面結合起來看,小篆體的單字——「招」。

    招。

    盛霈在嘴裡過了一遍,輕扯了扯唇,還挺巧。

    .

    船艙內一批篩選結束,船員拿著皮管子放水清理地板,角落裡還有些漏網之魚,都被拎起來扔回海里。

    山嵐找了處角落,盤腿坐著,靜靜地看著船員們。

    有的年輕男人沒被姑娘直勾勾地這麼看過,尤其是身上只穿了條短褲的,臉一紅就跑走了,剩下的,也沒人來和她搭話,有一兩個,操著一口方言聊天,她聽不懂。

    直到有個年輕船員問起盛霈來。

    他問:「今天上我們船的那個男人,領頭的,你們都認識他?」

    這下相對安靜的船艙內熱鬧起來。

    「盛二嘛,沒人不認識他,是個怪人。」

    「說說有多怪,這人打漁看心情,偶爾來了興致,撈幾網子魚,都給底下人,自己不掙錢,平時那船就借給別人,也不耽誤船上其他人。」

    「那他靠什麼掙錢?」

    「哪有錢掙。」

    「嘖,這還算好的。他還是瘋的!」

    「怎麼瘋的?」

    「這人專挑暴風雨天出海,你說瘋不瘋,不要命的,但心腸不錯,這幾年在海上救過不少人。」

    「......」

    山嵐安靜聽他們談論盛霈,不知道說到哪兒,這個話題轉眼就過去,又說起別的來。

    盛霈上駕駛艙和船長商量完魚點的事兒,下來一瞧,她倒是自得,雪白的一團,乖乖巧巧地坐在那兒,眼珠子一錯不錯地盯著人看,可嚇跑不少年輕小伙子,剩下的都是老船員,臉皮夠厚,也不怵這麼一個看起來嬌滴滴的姑娘。

    他立在那兒,掃了一圈,待掃到某處,視線停住。

    船艙角落裡頓了個男人,光著腳蹲在那兒,一身腱子肉,脖子到肩膀,橫下一道粗糲的傷疤,細長的眼睛眯著,咬著煙打量著山嵐,鼻翼微微放大,鼻息很重。

    盛霈抬手,瞧了瞧駕駛艙的玻璃,低聲問:「肩上有疤那個,剛來的?證件和資料都齊全嗎?」

    船長想了一會兒,說:「親戚介紹的,不怎麼說話,以前出過海,說肩上的疤是抓魚傷著的,看資料沒什麼問題。怎麼了,看著眼熟?」

    盛霈笑了笑,沒接這話,穿過甲板,進了船艙,沒看山嵐,徑直下了樓梯。

    片刻後,他又重新從底下上來,手裡拎著東西,在山嵐面前站定。

    「啪嗒」一聲輕響。

    山嵐收回視線,抬頭看向面前高大的身影,他正垂眸盯著她,雙手環胸,那把刀不見了蹤影。

    她視線下移,落在地板上。

    一雙男款的黑色拖鞋,放在她雪白的足前。

    第4章 海風  她是第二次被人救上來。

    落日西沉,光線陡然變暗。

    海面昏黃一片,遠看像是沙漠,起伏的水波便是由風吹動的沙堆,變幻莫測。

    收了這批網,船上到了飯點。

    海上生活條件有限,船員們吃飯也簡單。

    廚師炒上幾個菜,因為量大,直接用臉盆裝,他們找個空地往那兒一蹲,捧著飯碗就直接吃飯。

    這會兒,一群人蹲成一圈,本該熱鬧的場景這會兒安安靜靜的。

    大傢伙埋頭吃飯,盛飯也悄無聲息的,不知道的還以為遇見什麼大事兒了。

    徐玉樵咬著筷子,憋得慌,餘光悄悄去看邊上的山嵐。

    她蹲在他和盛霈中間,捧著比她臉還大的飯碗,拿著筷子,吃得認真,碗裡放滿了菜。

    她也一點兒不害怕,就和他們一塊兒蹲著,時不時看看人,又看看船。

    之前他問過山嵐,問她要不要單獨吃飯,怕一姑娘在他們一群大男人中間不自在,但她一點兒異樣都沒有,不臉紅不怕人,跟沒事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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