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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2:54:38 作者: 長橋北轉
    端著碗盆過來的六隊男人們:「……」

    「怎麼說話呢?啥就叫不敢上前了,你瞅瞅那可是三頭野豬,獠牙半米長,那我們要是上去了,被頂個肚穿還要不要命了!」

    排隊的嬸子們回頭,伸著脖子反駁,「哦,你要命,你家孩子不要是不是啊?」

    「那處十幾個孩子呢,大隊裡的娃可都在,被野豬頂一下子你看誰受得了?」孩子肯定是受不了的,你這個做爹做爺爺的能受得了?

    那男人支支吾吾不敢說話了。

    嬸子們越說越激動,「要是沒連珹媳婦兒,你覺得你現在能敲著精光滑亮的碗過來分豬肉?」

    「別人都是端起飯碗吃肉放下飯碗罵娘,你這肉還沒吃到嘴裡呢就開始瞧不起人家連珹媳婦兒了?」

    顧連容義憤填膺地站出來,一臉痛心:「叔,沒想到你竟然是頭白……這種人!」

    男人:一頭白什麼,你給我說清楚?

    「我嫂子為了救十幾個孩子,奪了我大哥的拐杖,大哥還因為這崴了腳,拐杖也報廢了不能再用!」

    排第二的嬸子心疼道:「可不嘛,一對拐杖得兩三塊錢吧!」

    顧連容重重點頭,眼含著淚水,「對!這只是工具費,還有醫藥費呢!」

    「啥醫藥費啊?」其它嬸子一聽就覺出了不對勁,恰好這時三嬸子端著碗盆過來,聞言傷心道:「是連珹媳婦兒的醫藥費。」

    「咋了,連珹媳婦兒傷了?」在場人紛紛把視線轉移到三嬸子身上。

    三嬸子點頭,「對,劉大夫說糖糖用力太大扯傷了肌肉,胳膊腿嚴重脫力,得躺在床上好好養著。」

    「啥意思啊?」眾人面面相覷,啥叫『雞肉』啊?

    顧連容簡單解釋了一下,「就是咱身上的肌肉,你使勁的時候牽動的那些肉,只要你一有動作,那些肉就會對應活動。沒了肌肉,咱們就動不了。」

    「脫力你們知道吧?以前咱這兒發大水修水渠的時候,一連干十幾天不能動彈的時候,那就叫脫力。」

    之前那個不服氣的男人點頭,「對,我們知道這個,難受得緊。」

    顧連容抿緊嘴角,「這個跟我大嫂的情況還不一樣,我大嫂的情況更嚴重。」

    在場人:「咋了?」

    顧連容抹了把臉,「我大嫂本來沒那麼大力氣,你們也能猜到,我大嫂不出來上工,是因為身體弱,力氣自然也小。」

    在場人:心虛.jpg

    他們吧,沒想到這處,都以為薑糖是在偷懶躲活。

    「大嫂本來身體就弱,沒那麼大勁兒卻突然爆發出能打死野豬的能力,你們單想想也知道後果。就跟拿雞蛋碰石頭似的,但凡傷到了那就是傷到了根本。」顧連容語氣低落,「補都補不好的那種。」

    三嬸子嘴角抽搐,但凡她沒親耳聽到劉大夫說薑糖沒大事,她都會真以為顧連容這小伙子說的是真的。

    一個嬸子被這個比喻形象到了,她出聲道:「真是,我反正是沒聽說過雞蛋殼破了還能補!」

    顧連容:「……」行叭,但他真不是那個意思。

    他頓了頓繼續道:「我大嫂是拿命救了十幾個孩子的命。」

    「當時咱們大隊沖在前頭的人可都舉著鋤頭鐵鍬的,有一個算一個,可我沒見著敢上去阻止的。」

    就差被點名道姓的、舉著農具的男人們:……

    羞愧地低下了頭。

    「十幾個娃的命,我大嫂說了,就算她傷成那樣,沒有十天半個月下不了炕她也不後悔。」

    「主席說了,咱們婦女能頂半邊天,我大嫂說要聽從主席的指揮!」

    而實際上,自打剛才在顧家房子前頭,顧連容就再沒見到薑糖。

    眾婦女重重點頭:對,咱們婦女能頂半邊天!

    三嬸子:咱們?

    「那些娃娃都是咱大隊各家的命根子,要是被野豬頂一下子,受傷花錢都在其次,就怕到時候沒機會花錢。」

    眾人紛紛點頭,現在想起來都後怕。

    「你說得對。我家娃也在那處呢,這樣說來你大嫂就是我家娃的救命恩人。這樣,我家有三十來個雞蛋,到時候送過去,給你大嫂補補,到時候我帶家裡娃過去見見你大嫂,順便道個謝。」

    「我家娃也在,正好今天分豬肉,分了豬肉老三我送去你家,給你大嫂燉了好好補補。爭取早點能下炕。」

    「我家有紅棗……」

    「我家有蜂蜜……」

    「我家給芝麻……」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救命的恩情雖不是這麼點東西就可以抵過去的,但好歹也是他們的一份心意。

    顧連容抬手往下壓了壓,「我替大嫂謝過嬸子們,不過我看,咱們都不富裕,嬸子們家裡的好東西還是留著給娃娃們壓壓驚。」

    「我大嫂當時救人也不是求大家這點東西,畢竟你們也知道,我大嫂是城裡人,她純粹就是心善。」

    眾人點頭,可不嘛,城裡人能缺他們這點東西嗎?

    薑糖就是心善,她就是心地好。

    顧連容見大家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勾起嘴角笑了笑,他咳嗽一聲繼續道:「叔叔伯伯大哥們,我知道你們當時肯定是想衝上去的,你們手裡有鋤頭有傢伙式,隨便一刨都能給野豬弄一個血窟窿。」

    男人們對視一眼,是這樣嗎?對,是這樣的。他們當時想上去來著,但為什麼沒有上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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