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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2:51:35 作者: 飛翼
趁著此時,祖父大人虎目圓睜,蒲扇一樣的大手一划拉,半邊兒的棋子兒都沒有了。
城陽伯夫人覺得這真是糊弄人呢,眼不瞎都不帶看不出來的,恐老頭兒翻臉殃及池魚,相助了兒媳婦兒,默默地感覺了一下清風拂面之後,優雅地,匆匆地逃走了。
老頭兒轉過頭來,喝了一口茶,繼續下棋。
一炷香之後,公主殿下投子認輸,賣力地奉承了一下翰林老大人的優秀的精妙的棋藝,由著老頭兒卷著自己的一罐新茶慢悠悠地回家吃飯,這才低頭看了看自己桌下的裙子,就見上頭全是棋子兒,又看了看自家祖父,果然也默默地扒拉著衣擺上偷下來的棋子有氣無力地看著自己,不由深深地嘆道,「祖父,不是我軍不給力,實在是對手大大地狡猾!」說完,耷拉著腦袋傷感了一下。
明明在京中,靠著這一手兒,她號稱打遍天下無敵手,棋壇玉面小霸王來著!
「我就說,這老頭兒也一定作弊了!」祖父大人心裡真是特別陰暗,以己度人,拍著桌子叫道。
「下一次,咱們看住了,絕不放過一個棋子兒!」聽了祖父的話,公主殿下深深地憤慨了,頓時拍案叫道,「決不能叫他有可乘之機!」
阿容抱著手臂在邊兒上聽得都要笑死了。
他眼睛好使的很,早就看出人家老大人逗這倆玩兒呢,想著只怕今日之後,秦國公主愛玩兒賴,不過茶水點心很不錯的消息就要傳遍江寧城,駙馬就覺得,日後,熊孩子要被不知多少喜愛飲茶的老頭兒們追著下棋了。
嘆了一口氣,阿元將手上的棋子兒放在棋盤上,含蓄地說道,「其實,與棋道,本公主最擅長的還不是這個。」
「難道是五子棋?」湛家祖父敏銳地問道。
阿元面露鄙夷,緩緩搖頭。
「那是什麼?」自覺無所不知,這一次卻真的不知道的阿容,便忍不住笑問道。
公主殿下傲然一笑,仰著自己的小脖子,慢慢地在棋盤之上,擺出了一隻王八來。
剛剛返回想看看戰況的城陽伯夫人見了湛家祖父與熊孩子湊在一起研究怎麼把這小烏龜擺出更多的造型來,頓覺眼前一片迷濛,竟不知前途更在何方了。
正對這一見如故的祖孫兩個無可奈何之際,城陽伯夫人就見外頭有下人匆匆過來,低聲在阿容的耳邊說了幾句,後者聽了,臉上微微變色,卻只不動聲色地過來,回頭到了城陽伯夫人的面前,見阿元並未抬頭,便低聲與城陽伯夫人說道,「外頭有客,兒子出去見見。」口中說是客,然而看著兒子眼裡那滿滿的戒備與警惕,就叫城陽伯夫人心中一緊,急忙問道,「是誰?」
阿容嘴角動了動,這才皺眉道,「是英王。」
☆、第157章
阿元曾與阿容說起,英王有礙。
遠在藩地的一個藩王,竟然到了江南來,還就上門專程來尋一個宗室女,阿容的心裡就生起了滿滿的戒備,見城陽伯夫人微微皺眉,只求母親去看顧媳婦,自己往外頭去了。
湛家的會客花廳里,正有一個眉目慈祥的老者,端坐在上手,此時正與一位姿容極美的少女低聲說話,這老者的四周,皆是護衛,阿容進入花廳,就感到一種帶著冰冷壓抑的氣勢向著自己而來,只是這樣的場面他見得多了,太上皇在位之時,遠遠比這場面還有氣勢,因此阿容此時只面露微笑,清風拂面一般快步走到了這老者的面前,躬身道,「拜見王爺。」
「都是一家人,何必這樣?」英王一笑,不著痕跡地打量眼前的青年,就見他姿容秀麗絕倫,一身的磊落的風骨,如同遠山的青松修竹一樣,望之心折,目中便微微一閃,繼續說道,「你是駙馬,只喚我一聲叔祖就是。」說完,大笑起來,笑道,「本王來江南遊歷,卻聽聞幾個孩子也在,因此過來瞧瞧這幾個孩子。」
阿容只在面上微笑,並不多說。
遊歷?
藩王遠離封地,哪裡是這樣簡單,糊弄鬼呢?!
一旁那姿容絕色的少女,也在端詳眼前的青年,目中現出了一絲無法掩飾的驚艷之色。
她還從未見過,藩地的男子,有誰有這樣的美貌。
「這是你堂姐明秀。」英王見到這少女看向阿容的目光,臉上閃過一絲晦暗,卻還是端著笑容笑道。
阿容只覺得這少女的目光叫人厭惡,微微避開,這才含笑道,「殿下正在後院會客,王爺稍等片刻。」
只是那突然不經意的一眼,卻還是叫他心中不知為何,咯噔一聲。
這少女眉眼妍麗精緻,極為美貌,雖然眼神叫人厭惡,然而不知為何,阿容竟覺得這少女,仿佛是在哪裡見過。
微微斂目,阿容在心中默默回想,是否從前遇見過這少女,卻沒有頭緒,正在疑惑時,就見外頭有腳步聲傳來,花廳大開,浩浩蕩蕩的宮女內監簇擁著阿元進來。
「這位,就是叔祖父麼?」阿元心中驚疑,面上卻只含笑請安,之後就見到身邊的那少女看向自家駙馬的眼神,心裡覺得不快,臉上就帶出來些,冷哼了一聲,與伸出手接她的阿容立在了一起,手挽手坐下,抿了一口茶,這才問道,「不知叔祖父前來江南,可有緣故?」她望了那少女一眼,見她不施粉黛,身上也是極清淡的顏色,恍惚了一下,竟也覺得有些眼熟。
「翻過年,該是聖壽,因這個,本王便先帶著這孩子出來走走,開開眼界,回頭往京中去,也給她一個好姻緣。」英王只做不知,拍了拍那含羞少女的手,命她坐在身邊,嘆息道,「這孩子命運坎坷,剛出生就沒了爹娘,因此便叫我接到王府里撫養,平日裡住在王府,竟沒有見識,叫我這個做祖父的,心裡怎能不擔心呢?」他說起話來又慈愛又溫柔,若不是阿元聽薛嘉說起,肅王府的悲劇都是因這人而起,她都以為這是個愛惜孫女的老人家。
「日後,還要妹妹多看顧。」這少女一雙盈盈的翻著水光的眼神,落在阿元凸起的小腹上,再看看她如今有些臃腫肥胖的模樣,目光就是一轉。
「這話說的。」阿元視而不見,只淡淡地說道,「江南,本宮也只是客居,看顧堂姐,只怕是做不到的。」
「你們姐妹同心,本王看著就歡喜了。」英王心中為阿元的冷淡驚訝,再三看她的模樣,卻看不出什麼,便微微皺眉。
看她這模樣,該是不知當年舊事,可是為何,竟然會對他這樣慢待?都說秦國公主是個孝敬長輩的人,不是這樣,他也不會大老遠的前來江南,就為了與她接觸。
這孩子,可是如今最得寵的公主了。
目光一黯,英王就暗暗給了身邊的孫女一個眼色。
那名為明秀的少女,已經搖搖擺擺,風姿無限地過來,香風浮動,想要來拉阿元的手。
「你做什麼!」她還未靠近,身後的含袖已經站出來,將這少女遠遠地與捂著鼻子的阿元隔開,口中大聲道,「站得遠些!」
「我是公主堂姐,你竟然這樣對一個宗室?!」這少女臉上掛不住,往斂目給阿元捏胳膊的阿容看過去,見他秀眉低斂,頭都不抬,目中就露出了失望之色,不快地呵斥道,「難道宮中,就是這樣兒對待主子?太過跋扈!」
「明秀如今也有爵位,乃是郡君。」英王便在一旁溫聲道。
「再是郡君,叔祖,」阿元命含袖退到自己的身後,看著自己的一雙纖細的手慢悠悠地說道,「如今,我身上有孕,堂姐身上這麼重的麝香味兒,是個什麼章程?」她微微抬頭,眯著眼睛笑起來,溫聲笑道,「明知我有孕,竟然還熏麝香,這是要謀害我?」見英王臉上一抽,她便笑道,「不管是否有孕,我如今才是最大的,堂姐若是真想如何,謀害公主,只怕也罪過不小。」
「我只是要與你親近!」
「這樣的親近,我受不起。」阿元只含笑說道,「叔祖明明能往別宮去,卻打著拜見我的旗號來了湛家,若是傳出去,我就是一個不將叔祖放在眼裡的小輩!」
「你!」
「我這人,直率的很。」阿元便含笑道,「叔祖若是有什麼要與我說的,大可說出來就是,為何還要再三試探?」見英王臉上的笑容收起來,臉上陰晴不定,她也懶得與這人理論,起身慢悠悠地說道,「況,本宮最是個嫉妒之人!誰敢再打算本宮的駙馬,別怪本宮無情,挖了她的眼睛出來!」說到最後,面上露出了森然的冰冷,叫那少女駭了一跳,遠遠地站住了。
「殿下何必如此,王爺不過是關切,並不是要與殿下謀算。」阿容便在一旁溫聲勸道,「都是一家人,殿下想的多了。」
他話出口,阿元的臉色果然緩和了下來。
英王若有所思地看著這一句話就能叫秦國公主緩和的青年,見他目中帶著善意,心中一動。
「本宮累了,就不款待叔祖。」阿元只信任地看了看阿容,暗暗地握了握他的手,這才慢悠悠地走了。
「既然如此,本王也先走了。」英王嘆氣道,「沒有想到,這孩子竟然誤會我至此。」見自己的孫女明秀,還在不舍地往那秀美的青年看去,他臉上就笑起來,與恭送自己的阿容含笑說道,「你堂姐,實在也沒有壞心,後頭,便請你做為她轉圜吧。」雖阿容頭都不抬,然而明秀的美麗是他最信任的武器,又想到阿元疾聲厲色,哪裡有女子的柔媚,不由暗自盤算了起來。
明秀的前程,他本是另有計較,沒想到天不遂人願,還未進行,朝中就已換了模樣,叫他的計策全然落空。如今這孩子的這樣臉已經不能再如同從前那樣有利,不過,若是能迷惑住秦國公主的駙馬,也算是有了些好處,不枉他撫養了這明秀一場。
想到此處,英王笑容就親近了起來。
阿容只一笑,送了這頻頻回頭的英王祖孫走了,這才往後頭來尋阿元,就見這小媳婦正捧著自己的肚子靠在城陽伯夫人的懷裡假哭,嘴裡嗷嗷地告狀道,「母親!這真是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哇!這美人兒來了,駙馬,駙馬看都不看我這老白菜一眼了!」
想要打滾兒,不過肚子大得很,實在干不出來這驚險的造型了,哭又哭不出來,只好捂著臉乾打雷不下雨,一旁還有個唯恐天下不亂的祖父在跳著腳兒叫道,「收拾他,收拾他!」
阿容板著臉進來,看著這要收拾自己孫子的老頭兒,面無表情地看著顛倒黑白的熊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