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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2:51:35 作者: 飛翼
    若是從前,只怕自己就要惱怒這給自己丟臉的繼母了,可是薛嘉如今,就見到馮氏眼裡的焦急,竟覺得心裡疼的喘不過氣兒來。

    她這繼母,不過是想要能叫她多得幾句秦國公主的誇讚,日後議親的時候更有分量,只是卻不明白勛貴女子間的隱晦,將自己的粗鄙放在了檯面上。

    可是這沒見識,也是因從前自己與父親都不大帶她在外頭走動,叫她如何行事,方才如此。

    阿元也是微微一窒,不由在馮氏的眉飛色舞里去看薛嘉的臉色,卻見這女孩兒看著自己母親的目光沒有一絲厭惡,只是滿眼的溫柔與愧疚,心中就一軟。

    馮氏不過是一片慈母心罷了,薛嘉能不在乎這個,就叫阿元真的生出了些好感來。

    「如此,那果然是個難得的好姑娘。」與薛嘉又沒有仇,阿元自然不吝嗇好聽的。

    馮氏就愈發地得意起來,仰著頭看著薛嘉笑。

    「家母無狀了。」薛嘉見阿元目中沒有鄙夷,也對這位公主生出了親近,告了罪,卻不說別的,只說了些江南的美景,這才起身謝罪道,「前幾日,總督門下有人仗勢欺人,還望殿下不要見怪。」她後來聽了父親與她說的全套兒的,就知道秦國公主知道自家表哥要拋棄糟糠,什麼都沒說,一腳就踢了表哥出家門,倒留下了自家的那被嫌棄的表嫂,聽了這個,她的心裡不知為何,就對那女子生出了羨慕來。

    當年,她家中失勢,父兄被奪官抄家,她是出嫁女,本不是被牽連的人,是她的夫家,夫君與婆婆為了另娶得力的妻室,污衊她的清白一紙休書休了她,連嫁妝都不還給她,攆了她出去。

    如今見到與自己有同樣遭遇的女子,她就想,如果當年,她也有秦國公主這樣的一個小姑子,是不是就能安穩太平,哪怕沒有夫君寵愛地過一輩子呢?到時候,她還能把母親接回來,至少不叫她吃穿無依。

    「不過是本宮見著了,因此管了管。」阿元便淡淡地說道,見薛嘉臉上舒展起來,臉上就露出了笑意,頷首道,「福慧從前,多得你的親近,本宮是要謝你的。」

    「不過是小女的心意。」薛嘉急忙說道。

    馮氏在一旁看看公主,又看了看薛嘉,低著頭不說話,恐叫薛嘉不喜。

    「過幾日,本宮在宮中設宴,表姐與表嫂也要入宮。」

    「若是殿下不棄,小女願意作陪。」薛嘉明白阿元的意思,心中一嘆,還是沉聲道。

    只怕這秦國公主,就是要叫江南的夫人小姐們都看看,總督府里的女孩兒搶了齊家的少爺,如今,還得在齊家女眷的身邊作陪呢。

    這樣的維護……也是最後隔空給了薛家一個大耳光。

    薛嘉動了動嘴,雖不是為了自己,可是卻不知為何,想要再抬頭看一看上面那個小小的女孩兒。

    又與阿元說了幾句,知道今日,秦國公主願意見她已是天大的臉面,江南上,也不過是總督府一家罷了,見阿元臉上露出了疲憊之色,薛嘉就起身告退,領著馮氏出來,出來了就見繼母似有話要說,便含笑問道,「母親想要說什麼?」

    「聽說,這回與公主同來的,還有一位寧王。」馮氏只急切地說道,「寧王還未賜婚,若是你有福,日後可不是王妃娘娘?」

    ☆、第152章

    面對繼母的異想天開,薛嘉真是哭笑不得,見左右無人,便低聲告誡道,「王爺的婚事,哪裡由得咱們置喙?叫別人知道,倒是咱們不敬了。」

    「你的品貌,可惜了的。」馮氏認真地聽了,卻還是有些不甘地說道。

    薛嘉只搖了搖頭,低聲道,「榮華富貴,不過是過往雲煙,大夢呼啦啦地醒了的時候,才……」她是真的畏懼皇家,只想在父親能庇護的地方,清清靜靜地過一生了。

    她這話,竟有看破紅塵之意,就叫馮氏驚住,急忙跟著她問道,「嘉兒這是什麼意思?你,你可不能想多了呀,你若是有個什麼,我怎麼活?怎麼到下頭與姐姐交代呢?」只一路追著她走了。

    「這姑娘可惜了。」阿元也在宮裡與回宮的阿容小聲說道。

    薛嘉面對自己的時候,仿佛帶著一種天然的畏懼,方才隱隱論及京城與如今的聖人皇后太子,這姑娘仿佛驚住了一般,就叫阿元心中生出了些想法來。

    「不是有關係的人,咱們何必在意。」阿容便笑眯眯地說道。

    正說著話兒,剛要「服侍」公主就寢,就聽見外頭嘻嘻哈哈的聲音傳來,駙馬爺往外一看,就見福慧公主穿著寢衣跑進來,撲到了驚喜的姑姑的身上叫道,「跟姑姑睡!」

    「你真是個可人兒疼的好姑娘呀。」阿元見阿容一臉鐵青,頓時覺得心裡滿足了,拱著侄女兒的小臉蛋兒笑嘻嘻地說道。

    見這姑侄倆抱著不撒手,阿容沉默了一下,知道今日沒自己什麼事兒了,便沉默地出去了,走了不遠見了探頭看過來的鳳寧,不由小聲嘆道,「真沒用。」勾搭不住自己的妹妹,反倒連累他要獨守空房,怎能不叫阿容對寧王充滿了鄙夷呢?覺得為了自己的幸福,得教這王爺兩招,阿容就走到了鳳寧的身邊,只含笑望天道,「殿下,可去過誠王殿下的王府?」

    不知怎麼討好妹妹,就照著誠王做吧傻小子!

    果然,姑父的愛意叫這王爺眼睛一亮,作為也曾禍害過自家王叔的熊孩子中的一員,寧王頓時悟了,對阿容深深一禮,感激道,「多謝姑父。」

    「為了王爺,這些算什麼呢?」還不趕緊去干,想什麼呢!

    鳳寧在姑父溫柔的目光里心中感激得死去活來的,再三謝了,這才歡歡喜喜地跑了。

    阿容遠遠地看了他一會兒,搖頭笑了。

    果然不幾日,別宮裡什么小鞦韆小軟床的就起來了,福慧公主越發活潑,整日裡與寧王嬉鬧。因心情慡快,又有太醫竭盡全力,如今已好轉了許多。她本不過是先天不足,胎中帶的毛病,雖不能根治,然而卻還是強壯了些。

    又月余,阿元見她歡喜康健,便開了宴,江南大半在江寧城中的官眷一同入了別宮。

    這其中自然是「表妹是公主」的齊家姑嫂最風光,不知多少的女眷在逢迎,另有得秦國公主誇讚的總督府小姐陪在齊家女眷的身邊,也是很叫人看重的。

    當然,這看重之中,卻還有忌憚。

    蓋因這一次往江南來的寧王殿下了。

    作為聖人嫡皇子,太子他親弟,如今還未有正妃,府中空虛的寧王是塊香餑餑,簡直就是女眷們心中完美的女婿人選。不過似乎寧王是個冷淡的人,自到了江南,就一直閉宮不出,不見任何官員。連秦國公主的駙馬還去與總督喝酒呢,這位寧王孤高傲慢,竟誰的宴都不去。

    這樣獨,連個認識的機會都不給大家,官員還好說,很想要個王爺女婿們的各家女眷都心裡抑鬱了。

    還能不能叫大傢伙兒有點兒幻想了?!

    因此,今日秦國公主設宴,大家都很高興,都想見一見這位傲慢的寧王究竟是個什麼情況,然而等了很久,直到大傢伙兒都等累了,也沒見著人。

    待歌舞起來,宴席流水地上來,眾女眷這才見遠遠地來了公主的依仗,仔細一看,就見傳聞中的秦國公主,緊緊地抱著自己的侄女兒福慧公主,一臉疼愛珍惜地越過了眾女眷走到了上頭去,坐下後,也並未將福慧公主放開,放在自己的膝上,只與下頭笑道,「是本宮來的晚了,只是福慧這孩子鬧騰人,竟不能叫本宮丟開手。」說完,就與福慧公主頭碰頭地一起笑了起來。

    福慧公主今日一臉的歡喜快活,扒著姑姑的手臂,覺得被下頭女眷們羨慕的眼神兒給籠罩了,頓時揚起了小脖子四下環顧,特別地得意,順便往下看了看下頭的幾家與自己年紀相仿的小姑娘,小小地扭了扭自己的小身子,覺得自己滿足了。

    她從前特別羨慕這些小姑娘被疼愛,如今她也有了。

    得意了一下,福慧公主方才趴在阿元的懷裡做個安靜的小姑娘。

    這個年紀還這麼乖巧,就叫阿元心裡疼惜極了,恨不能立刻就把她寵成一個熊孩子。

    薛嘉在下頭就見到秦國公主眼裡不容錯辨的疼愛,就微微斂目。

    見寧王竟然又沒有出現,不過是在宴上時命人給福慧公主送了一樣兒點心作為自己的心意,眾人都有些遺憾。

    阿元卻覺得鳳寧很聰明。

    堂堂皇子,如今與地方官員你好我好大家好,想要做什麼呢?就算親哥是太子,也是很叫人心裡犯合計的,不如做個冷酷的冰山美男,叫大家神秘去吧。

    一場宴會叫福慧公主心中滿足了自己從小的願望,眾人散去,阿元就見慢吞吞地走到後頭的薛嘉湊過來,與她低聲道,「殿下,小心英王。」說完,這女孩兒似乎被驚到了一樣,飛快地走了。

    她的上輩子裡,英王做著一個本分藩王的模樣,卻一直都在暗地裡有小動作。最慘烈的那最後的時候,英王入京,當年嫁在京中的薛嘉也不知宮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不過幾日,宮中就動盪起來,肅王長子,康郡王鳳卿突然病逝,王妃殉情。肅王妃不過幾日也一病沒了,肅王讓爵與世子,帶著肅王妃的屍體不知所蹤,宮中太皇太后病故,太皇太后兄長安國公病故,一時間宗室勛貴不知死了多少人,雖不知其中究竟牽扯了什麼秘密,然而薛嘉卻還是記得那滿城都是白幡的冰冷。

    她很喜歡這位秦國公主,就希望用這一點點的信息,阻止日後的那場劫難。

    阿元眼角一跳。

    英王這人,自從當年從她二哥鳳唐的口中說出來後,這些年就一直被肅王等忌憚,她隱隱地聽說過這傢伙不是個本分的人,此時看著薛嘉匆匆的背影,她目中閃過一絲深思。

    英王之事,這姑娘竟然知道,莫非是英王,已經將手插到了江南來?

    可見,這人是心存不軌,證據確鑿。雖然聽薛嘉的意思,薛總督還是很有原則,沒有被英王蠱惑,可是誰能肯定,這江南之中,沒有英王的同黨呢?

    想到這個,阿元立時就回宮修書一封,命人送入京中,掩下了薛嘉之語,只說自己發現了英王的可疑來。

    之後,便命人隱晦地在四周打探如今的江南的官場。

    之後,公主殿下施施然地往祖父處去了。

    作為一個很狡猾的老大人,誰把湛家老太爺當個老眼昏花的老頭子,那就大錯特錯了。這位什麼都看的明白著呢,此時問問有經驗的老人家,實在是很有好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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