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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2:51:35 作者: 飛翼
    「是不是於理不合?」城陽伯夫人心裡是願意的,卻還是有些擔心地問道。

    「隨外頭說去,咱們自個兒快活才是真的。」阿元不在意地笑了笑,見城陽伯夫人歡喜地應了,到底不是初上門的新媳婦兒,因此更加活潑了。

    才說了幾句話,就見一旁一直在默默地聽著的阿鏡轉過頭捂著嘴乾嘔了一下,臉上帶著幾分蒼白,這些年阿鏡到底不是從前的討厭的模樣,阿元頓了頓,便問道,「妹妹可是身子不慡利?」

    她能問出這話,於阿鏡竟是驚喜了,雖阿元的臉色依舊是淡淡的,然而只她這一句,就能叫淮南王妃對自己溫和起來,阿鏡忙低著頭恭敬地說道,「托……大嫂的福,只是早前吹了風,如今倒還好些了。」這麼多年的磋磨,稜角早就磨沒了,阿鏡奉承了阿元幾句,只說更衣,這才出來,卻見自己的兄長阿岳正往此處來,目中頓時一亮預備迎上,然而卻見阿岳見到她後臉色微微一變,轉身就要走。

    想到今日看到三太太日益隆起的肚子,阿鏡心裡就跟火燒似的,急聲喚道,「五哥!」

    ☆、第143章

    阿岳微微皺眉,只當沒有聽到,繼續往回走。

    「五哥!」阿鏡急忙快走幾步,拉住了阿岳的袖子,臉上露出了哀求的模樣來,求道,「咱們說幾句話。」

    「若是說上次的事兒,妹妹不必說了。」阿岳眼中帶著淡淡的疲憊,見阿鏡的臉上有些蒼白,到底是自己的妹妹,便皺眉道,「王府……妹夫對你……」

    見他還有關心自己的意思,阿鏡眼睛就紅了,想要流淚,卻只是低著頭掩了掩,強笑道,「他對我,還算不錯。」見阿岳頓了頓,只默默地聽著,想到如今鳳城雖然對她並不十分寵愛,不比府里的二房與妾室,可是一個月裡頭總有幾天在她的屋裡,阿鏡便低聲道,「府裡頭,母親瞧在公主與大伯娘的情分上,對我至少不似從前那樣忌諱。」她如今,都已經無法想像當年為了什麼迷了心竅,一定要嫁到王府上去。

    也想不起當年是抱著什麼心境,覺得家中的長輩是不願看她好,因此才不願意這門親事。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嫁到王府去,拋開了一向的榮華,身在其中才能知道裡頭的苦。

    只幸虧如今娘家沒有徹底捨棄她,叫她還能這樣過下去。

    「既然知道是誰的緣故,就要知道感恩。」阿岳見阿鏡的眼睛裡帶著悵然,冷著臉說道。

    他如今在外頭照顧生母,又要擔心妹妹,是真的很不想再生事了。

    「我知道。」阿鏡連連點頭,撫著自己的小腹輕聲道,「前兒他升了官,回家裡頭母親就贊了我,我知道究竟是因為什麼。」

    她的夫君鳳城雖然在後院上有許多的女人,可並不是個糊塗的人。相反,這是個很機靈的人。因阿元與太上皇面前說了好話,使他升官,因此這份感激就落在了阿鏡的身上,前些時候日日歇在她的屋裡,給了她一個孩子。

    她只要再能生個兒子來,在王府就算沒有夫君的疼愛,也很能立住腳了。

    阿岳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心裡不知為何有些難過。

    那個不懂事,橫衝直撞的妹妹,哪裡去了呢?

    雖然厭惡那樣的妹妹,可是看著眼下低眉順眼的阿鏡,他突然覺得自己其實並不是一個稱職的兄長。

    年少的時候,他太過偏激,母親與妹妹犯了錯,他只知道逃避,勸說不了,就一併捨棄,捨棄了母親與妹妹在一旁袖手不管,自己逃出了空閒來。

    如果當年,他一力不許母親鬧騰,不許妹妹嫁到王府上去,強硬些,難道真的不能轉圜麼?

    想著這個,阿岳的心裡就難受的厲害,想要說些什麼,到最後只是低聲道,「日後若是在王府不順心,回來就與我,與你五嫂說,咱們是一家人,總能給你做主。」

    「知道了。」阿鏡感激地點頭,見兄長的臉色漸漸溫和,目中一閃,便低聲道,「太太這一胎……」

    「你竟還要說這個!」阿岳滿心的愧疚聽到這,頓時煙消雲散,臉上露出嚴厲之色,帶著幾分冰冷地看著阿鏡,冷道,「上一次我與你說過,此事不准再提!」

    「她如今與父親這樣好,若生個兒子,這府里還哪裡有你的立足之地!」阿鏡急聲道,「五哥!你究竟在想什麼!父親,父親總是會疼愛這個孩子,日後你又算什麼?!」若是三太太真的生出兒子出來,這就是父親的幼子,本就招人喜歡,再有三太太吹枕頭風,阿岳在父親面前還有什麼分量?想到著,阿鏡便急切地說道,「況,日後分家,難道也要叫這個小子分走五哥的那一份兒?!」

    「住口!」

    「我一心是為了五哥,咱們才是一母同胞!」

    「王府這些年,你就只學了這個?!」阿岳氣得渾身直突突,簡直不敢認識這個張口閉口都是猜忌的妹妹,從前想著她在王府艱難難免憐惜,如今卻說不出的心冷,輕聲道,「那是父親的孩子!就算日後……」他拍著自己的胸脯道,「在你的心裡,父親這麼不值得信任?!況我是兄長,就算吃虧又怎麼了?!難道我的前程,只能靠著家裡?」他頓了頓,便有些心灰地說道,「你放心,我總是能照顧好你與母親,不要擔心。」

    他雖然無能,卻也不是忌憚後院兒繼母與未出世孩子的人。

    見他坦蕩,阿鏡看多了王府里後院女子的爭鬥,她的院子裡頭還不消停呢,也有些傷心,卻還是勸道,「如今她的胎還不穩當,咱們只要……」說到這裡,竟兜頭就叫阿岳抽了一個大耳刮子,捂著臉不敢置信地看過去,卻見阿岳的目光冰冷,沉聲道,「這樣的小人伎倆,你竟帶到咱們的府里!若是日後你還這樣兒,就別回家了!」

    「你為了那個女人打我?!」阿鏡尖聲道,「她搶走了父親!」

    「我打你,是因你的心壞了。」阿岳更加難過,看著這個全然沒有覺出自己錯來的妹妹,搖著頭傷心地說道,「你的心,怎麼會變成如今這樣。」

    王府是個大染坊,竟叫當年雖驕傲卻不知害人的阿鏡變成了如今的模樣。

    「太太……」頓了頓,阿岳仰天不去看阿鏡的臉,只低聲道,「你知道父親當初,為何會娶了太太?」

    「年少溫柔,誰不喜歡?」說到底,阿鏡對湛家三老爺還是有諸多的怨恨,此時便忍不住譏諷道。

    「當初父親說要成親,連勛貴人家,伯侯府邸都願意嫁女孩兒過來,」阿岳見阿鏡憤憤不平,只漠然地說道,「難道那不是年少溫柔?只父親為了咱們兩個,不敢娶高門女子,恐日後這女子仗著母家欺凌我們兩個,生出波折,這就是父親對我們的心意了。」因此,才選了如今的三太太,這女人身後的娘家是對她極差的,因此不會成為助力,只能一個人在湛府立足,必然不敢虧待了前頭妻室所出的子女。

    「我雖然並不親近太太,只是卻不得不說一句日久見人心,太太是個本分的人。」阿岳輕聲道,「她素日裡對我與你,從不指手畫腳,只安分地侍奉父親,如今有孕,我是歡喜的。」他或許不會如同孝敬生母那樣孝敬三太太了,那麼她有了自己的孩子,未嘗不是後半輩子有靠。

    「別再尋太太的麻煩,不然父親惱了,我也不知該怎麼救你。」阿岳見阿鏡呆住了,這才低聲道,「好好兒過日子。你如今也就要是個母親,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說完,竟有些不敢再看這妹妹,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了阿鏡臉色發白地呆立。

    阿鏡發了一會兒的呆,只覺得如今兄長似乎又與從前不同,滿嘴的苦澀說不出來,小腹竟有些疼,一時就踉蹌地回去。

    一回去就聽見屋裡頭正傳來家中女眷的笑聲,眼見城陽伯夫人正拉著阿元不知在說些什麼,她心中也生出了些驚恐,恐自己的話叫人聽見,默默地坐下後,就渾身發軟。

    「這是怎麼了?」城陽伯夫人正聽阿元繪聲繪色地描述日後在府里怎麼過日子,見阿鏡臉色不好,滿臉都是汗,先唬了一跳,見阿鏡連話都說不出,急忙命丫頭去請大夫過來,自己扶著阿鏡躺倒了裡屋的床上,見她臉色灰敗,不由皺眉道,「哪兒不自在,與大伯娘說。」

    阿鏡只搖了搖頭,不敢出聲,目光落在也跟進來的三太太的臉上,見她眼睛裡都是真切的擔憂,一時竟有些羞愧不安,咬著嘴唇小聲道,「疼。」說完,一雙手就摁在了小腹上。

    見她這樣兒,城陽伯夫人哪裡還有不明白的,連聲命人去燉安胎的補品,此時見大夫進來,便讓出空來使大夫診脈,見那大夫微微皺眉,急忙問道,「無礙吧?」

    「思慮過甚,靜養就是。」這大夫見阿鏡雖然穿著華麗富貴,滿頭的珠翠,可是目中閃爍,眉頭有思慮的痕跡,就知這不知是哪家的奶奶,急忙說道

    城陽伯夫人又請大夫寫了方子,這才嘆息了一聲,與有些驚慌的阿鏡溫聲道,「你如今是雙身子了,不必想那麼多,只安心養胎。」

    「擾了公主的喜事。」阿鏡有些惶恐地說道。

    今日是阿元新婚過來請安,竟叫她給攪和了,也不知阿元心中會對她生出什麼想法來。若是不快活了,轉身與王府說些什麼,她還怎麼過日子呢?

    「你這才是喜事兒呢。」阿元聽了身邊宮女的稟告,知道她竟然對三太太的孩子生出了忌憚之心,微微皺眉,有些冷淡地說道。

    「我命人去王府報喜去了,你只安心在家裡等著就是。」城陽伯夫人見阿元有些不同,心中更相信阿元不會刻意給人下不來台,心裡對阿鏡出了一圈兒就不好有些疑惑,面上卻不動聲色,撫了撫阿鏡的頭勸了她休息,這才帶著人走了。

    回了外頭,城陽伯夫人也不過是與女眷們說說阿鏡的喜事,滿室歡欣也就罷了。

    阿元到底覺得不快,只是也忍了等著回頭與城陽伯夫人說道,因此就聽見二太太正在揚聲笑道,「尚書府裡頭的大姑娘,今日也有帖子,給公主請安呢。」

    「知道你的兒媳婦兒好,竟是來與我們炫耀不成?」城陽伯夫人見二太太獻寶似的從袖裡取了一封帖子,就見上頭帶著淡淡的清香,筆跡秀雅可愛,便微微頷首笑道,「只從這就看得出來,這是一個蕙質蘭心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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