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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2:51:35 作者: 飛翼
    聖人沒忍住,當場就掀了桌子。

    還能不能叫人愉快地當皇帝了?!

    因這些,聖人如今火氣大的很,天天往肚子裡灌涼茶。因知道有後宮與前朝通氣,他如今除了皇后,是誰都不肯信的。況他如今與皇后情分極好,只恐皇后病弱,若是命其他妃嬪協理宮務,只怕就要架空皇后,因此寧願來求太皇太后,也不肯將皇后的權柄下放給自己的嬪妃們。

    阿元多少明白聖人的心意,只看他自登基只宿在皇后的宮中,就知道這皇兄是個不忘舊情的人,況皇后素來待她溫柔和氣,此時就想幫幫忙,胡亂地給聖人的臉上抹了抹帕子,在聖人呼痛中,就伏在太皇太后的懷裡笑道,「皇兄好容易求一次人,皇祖母且看在皇兄如今可憐的份兒上,幫他一把,也叫孫女兒得皇兄一個人情呀?」

    「你皇兄怎麼可憐了?」太皇太后笑問道。

    「我都聽說了,」阿元幽幽嘆氣道,「後宮裡,許多的美人兒非要個名分,皇兄哪裡能脫身往前朝去呢?皇嫂正養身子,我瞧著皇兄那模樣也是捨不得叫皇嫂費心的,如今後宮裡,除了皇祖母威嚴,美人兒們還怕誰呢?」

    「難道哀家就不招人心疼?」太皇太后假意問道,心裡卻是願意的。

    孫子做了皇帝,只有捧著她,她才是真正的太皇太后。

    「孫兒懇求皇祖母。」聖人彈了阿元一記,這才笑道。

    太皇太后頓了頓,做出遲疑的模樣,片刻才應了。

    聖人的臉上如釋重負,見阿元正對著他笑,偷偷刮臉皮,也覺得這妹妹實在是個伶俐的,又命兩個熊孩子不許多吃,晚上不許出去見了風,絮絮叨叨了許久,方才走了。

    阿元趴在門口看著聖人的儀仗直往皇后的宮中去了,心裡到底覺得有些羨慕,轉頭卻見太皇太后臉上有些怔忡,就撲到了祖母的懷裡問道,「皇祖母心裡不歡喜麼?」

    「看著他與他父皇,哀家就想到了當年舊事。」太皇太后唏噓地說道。

    她的兒子與孫子,都對妻子很好,與她的那個夫君是完全不同的人,這樣就足夠了。

    「皇祖父是個壞人!」阿元伏在太皇太后的懷裡,突然冷不丁地說道。

    太皇太后的手一顫,低頭看自己的小孫女兒,就見她精緻的臉上都是氣憤之色,心中竟有一種莫名的情緒,只不知是個什麼滋味,搖頭笑道,「古往今來,帝王的後宮,多少的嬪妃,這算什麼呢?」

    「他對皇祖母不好,叫皇祖母難過了,就是壞人!」阿元只咬著牙推太皇太后道,「皇祖母為何還要為這樣的人難過?!死了也就死了,若是不死……」

    「噤聲!」太皇太后堵住了阿元的嘴,突然就笑了,搖頭道,「多少的恩怨,都已經是過去的事,皇祖母心裡已經再無怨恨,只是想著,若是當年我沒有嫁給這樣的一個人,還會不會過這樣的日子。」她的心裡,還裝著一個驚天的秘密,只是這秘密她預備到死也要帶進棺材裡。一切的罪惡與怨恨,都在那一年,她得知聖人意欲殺了她的兒子扶庶子上位後,做下的一切後,煙消雲散。

    誰都不欠誰,只是有些迷惘。

    「活到現在,能有個孩子,不管是非如何,只因為是我,就為了我怨恨,我就滿足了。」太后摸著阿元的頭,看著露著肚皮滾在毯子上呼呼大睡的榮王,目中露出了安慰來,振作了一下,這才笑問道,「你皇兄說要你成親,你可預備好沒有?」見阿元眼珠子一轉,板著手指頭開始算自己的嫁妝,太皇太后簡直要嘆氣,揉著自己的眉尖苦笑道,「你這孩子,這麼算,要算到什麼時候呢?」

    「我不耐煩這些,皇祖母給我一個信得過的嬤嬤管著就是。」阿元滿不在乎地說道。

    她喜歡自己的小庫房滿滿當當的,可是打理什麼的,卻不喜歡。

    「日後叫你駙馬來。」太皇太后壞心眼兒地給孫女兒出招奴役駙馬。

    「他的小金庫都要上交,到時候他得多笑話我呀。」阿元就嘆氣道。

    公主殿下賢良淑德的形象那不崩了呀。

    「這個,確實是個麻煩。」皇祖母陪著倒霉孫女兒一起嘆氣,十分憂愁,只嘆道,「虧了你與哀家說過,日後常往你婆婆處去,不然你一個人住在公主府里,哀家可怎麼放心呢?」她說這話的時候,公主府隔壁的肅王夫妻,不知打了多少的打噴嚏。

    阿元早就與太后說過,就算日後她有自己的公主府,到底不是貨真價實的公主,還是要住到城陽伯府上的,此時就兩眼放光地說道,「可以叫姨母給我管著!」城陽伯夫人那麼疼愛她,一定不會拒絕這小小的,可憐的請求的,對不對?

    這一回,換了城陽伯府裡頭一聲輕輕的噴嚏,城陽伯夫人一臉不解,只覺莫名其妙,只是城陽伯已經面無表情地出屋子喚人,叫大夫趕緊進來給自家媳婦兒瞧瞧。

    「你婆婆,倒是個好的。」太皇太后認同了一下城陽伯夫人的人品,這才頷首道,「待你皇兄前朝穩當了,咱們就成親!」

    阿元真是淚流滿面,深深地為即將能撲倒美人兒感到歡欣。

    見她這樣恨嫁,太皇太后心裡真是酸溜溜的,點了阿元的頭一記道,「真是女大不中留。」

    「日後,又不是不回來。」阿元就笑嘻嘻地說道,「我想皇祖母了,駙馬招我生氣了,我就回宮來。」她抬頭緊張地說道,「我那屋兒您可得給我留著,不然無家可歸,孫女兒只能去睡後頭的養雞場啦!」真是特別可憐,叫人心生唏噓。

    「你放心,自然是要給你留著。」太皇太后是個講義氣的人,笑眯眯地做了保證。

    祖孫兩個正說悄悄話,就聽見外頭有說話的聲音傳來,見外頭天色已晚,肥仔兒也被這樣的聲音驚醒,太皇太后的心中有些不虞,只探身與外頭的宮人問道,「是誰在外頭?」

    「是成嬪娘娘。」進來的那宮女急忙回道,「成嬪娘娘來給太后請安呢。」

    「大晚上的請什麼安?!」太皇太后冷道,「哀家不見,叫她回去!」到底因這成嬪有些驕狂不虞。

    「還沒怎麼著呢,這妖魔鬼怪都出來了。」阿元也撇嘴說道。

    成嬪,就是當日太子宮裡那側妃,如今的三皇子之母了。因身份不讓皇后,因此一直都很有進取心,如今皇后身子不好,就現出了她來。雖只是個嬪,不過仗著積威,竟也能在後宮橫著走路,身邊還帶著聖人的第一個孫子,倒也春風得意。雖不敢與阿元榮王這樣得寵的皇子皇女對上,然而對八公主與九公主這樣不受寵的帝姬,卻是用白眼走路的,因她驕狂,阿元就很不喜歡。

    「這是瞧著皇后顧不上她們,心裡生出了主意來。」太皇太后冷笑了一聲,見這宮人有些遲疑,就皺眉道,「怎麼,如今哀家竟使喚不動你?!」

    「成嬪娘娘說,有要事稟告。」這宮女夾在中間左右為難,只諾諾地說道。

    阿元看著她可憐,見太皇太后聽到要事有些遲疑,便笑道,「既然她想要請安,就叫進來問問就是。」搶在太皇太后的前頭命宮人領成嬪進來。

    太皇太后見阿元給自己台階兒下,也不無不可。

    才一會兒,成嬪就跟著宮人進來了。阿元見她拾掇得並不妖嬈,頗為素淡,連衣裳首飾都是按著太后的喜好裝扮,就覺得有些好笑,俯身把胖弟弟放在懷裡抱著,只安靜地做個聽眾。

    「臣妾,給皇祖母請安。」成嬪就盈盈拜下。

    「你的身份不夠,什麼時候做了貴妃,再來這樣喚哀家不遲。」太皇太后冷淡地說道。

    成嬪帶著笑容的臉微微一僵,掩住了目中的憤恨。

    太皇太后偏愛皇后,冷落宮中諸妃嬪,時有呵斥訓誡,她也曾遭殃,只是她本以為憑著自己的身份,還能有些體面,沒想到竟然會被這樣訓斥。想到皇后病怏怏地躺在宮裡,卻叫聖人與太皇太后屢屢垂詢,自己與皇長孫卻叫人冷落,她的心裡就生出了不甘來,只低頭咬著牙輕聲道,「是臣妾衝撞太皇太后了。」到底在心裡詛咒太皇太后老而不死,如今倒來作踐她。

    「你說,有何要事、」太皇太后問道。

    「臣妾見太上皇諸太妃都移居西側宮,便前往給長輩請安,一去方才知道逼仄陰暗,叫人住得不開闊,到底是太上皇的妃嬪,怎麼能受這樣的薄待?臣妾有個想頭,」見太皇太后並不說話,成嬪的膽子大了許多,急忙笑道,「臣妾瞧著西側往西的太華宮並無人居住,且極寬敞的,那裡不過是從前聽戲的地兒,在哪兒不是聽呢?不如讓出來一起打通,再修繕,條件自然就能好了許多。」

    說完,就跪在地上等著太皇太后裁奪。

    太皇太后心裡一嘆。

    後宮這種地方,真是鬥爭永遠不會停歇,這聖人才登基多久,有已經開始爭鬥了。

    雖然知道這確實是一個不錯的法子,只是想到若是自己肯了,成嬪在宮中聲望必然更盛,就連太上皇的嬪妃也會對她生出好感,太皇太后沉默了許久,就在成嬪殷切的目光中淡淡地說道,「從前,皇后就已經與哀家這樣說過。」這一句話,就抹殺了成嬪的功勞,只叫成嬪目中露出了怨毒之色,卻急忙掩住了,露出了恭敬的模樣來,低聲道,「皇后娘娘,自然總是想在臣妾之前的。」

    她只是沒有想到,太皇太后竟然會維護皇后到這個地步。

    太皇太后浸yín宮中一輩子,哪裡看不到成嬪的目光,只是卻並不在意,繼續冷淡地說道,「只是哀家就說過,此時是天寒地凍的,動土折騰人,開春了再說,皇后應了也就罷了。」她的嘴角露出了譏諷之色道,「你倒是與你主子想的一樣,可見是用心侍候了。」皇后自然是這後宮的主子,只是這麼說,卻有叫成嬪卑微的意思在了,見成嬪臉上的笑容再也維持不住,太后這才吩咐道,「宮務,自然有皇后張羅,你還是服侍好皇帝就是。」

    竟是叫她少多管閒事。

    阿元捂著嘴不說話,就當沒聽見。

    成嬪的臉騰地就紅了。

    服侍聖人,她也想服侍聖人!可是皇后拖著個病弱的身子,竟然還霸著聖人不放,滿宮的嬪妃都成了擺設了!這樣不肯雨露均沾,太皇太后竟然就肯當做看不見,這後宮還有公理沒有?!

    只是這些話,她是不敢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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