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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2:51:35 作者: 飛翼
    九公主竟死過去,這就叫這兩個宮女大驚,對視了一眼,急忙去尋了陳嬪來。陳嬪匆匆而來,卻見到那床上已經沒氣兒的女孩兒,心口又開始活動了起來,之後,一雙有些呆呆的,卻清亮的眼睛,看過來。陳嬪不敢置信的目光里,這個女孩兒變得似乎不如從前伶俐,只呆呆地叫道,「母親。」說完,一雙小手向著她伸過來,撅著嘴叫道,「抱呀。」

    從前的那個孩子,從來都不稱她母嬪,而是母親的。

    陳嬪一步步地走到床邊,聽見這孩子有些委屈地叫道,「聰明的,沒有叫母親開心。」她雖然傻,卻也知道大家都在背後笑她的母親養了一個傻子。那個靈魂出現,她被壓制的出不來,可是透過她的眼睛,看著她變得跟別人一樣聰明,傻傻的孩子就想,或許這一個,會更叫母親快樂。她這樣信任這個靈魂,可是到頭來,母親因為她,哭得這樣傷心。原來母親想要的,還是她。

    「想,母親。」九公主撅著嘴巴小聲嘀咕著,往陳嬪的懷裡鑽。

    陳嬪看著面前這個一臉依戀的孩子,那熟悉的眼神,哪怕還是這樣愚鈍,卻叫她猛地抱住了這個失而復得的孩子,失聲痛哭。

    她的珍寶,竟然真的回到了她的身邊。

    陳嬪宮中發生的一切,阿元是盡知的。

    宮中就跟篩子似的,她什麼不知道呢?心裡猜只怕九公主露了陷,阿元也覺得陳嬪可憐,後頭聽宮中謠傳說九公主不知怎麼又變成了傻子,還謠傳這是陳嬪惡毒,nüè待養女使其發瘋,阿元就微微皺眉,覺得陳嬪只怕要招人議論。

    不過聽說陳嬪對這些並不理睬,只天天笑得歡喜,她咧了咧嘴,使人隱蔽地恭喜了一下陳嬪,聽回來的宮女說,雖然九公主傻了,然而出人意料的,陳嬪的精神卻好了許多,眼下神清氣慡,每日都領著九公主在宮中玩耍,仿佛得了個傻子就跟得了幸福似的。

    「個人有個人的緣法。」宮中沸沸揚揚說陳嬪苛待九公主,將她又折磨成了傻子才快活了,阿元到底嘆息一聲,卻還是不許自己身邊的人傳這樣的謠言。

    九公主說是痴兒,不過是心智一直停留在孩童時候罷了,並不是真的愚鈍,倒叫人說成這樣,也是其中有人心存惡毒了。

    又聽見那個一臉陰陽怪氣的陳平,據說喜氣洋洋地進宮來,對能娶到如今的九公主歡欣鼓舞的,阿元就梗了一下,這才拍了拍屁股往聖人處去,決定當一把活雷鋒。

    剛剛走到書房處,阿元就見書房外頭,正有個中年官員也跟著等候,見到了她,這傢伙的臉上竟然露出了一個親近的笑容來。覺得這貨頗為眼熟,公主殿下默默回想了一下,頓時怒了。

    好麼,冤家路窄,這不是當初想要挖公主牆角的壞總督麼!

    想到這傢伙打過自己院兒里歪脖樹的主意,阿元憤慨了,不過怎麼能對朝臣無禮呢?不是公主的作風,板著小臉兒對著這總督大人點了點頭,公主殿下決定不理睬這廝,卻見這傢伙特沒有眼力見兒地過來請安道,「給殿下請安。」

    「大人客氣了。」阿元便擠出了一個笑容。

    這熊孩子的目光太過不友善,心裡有鬼的直隸總督閔江心裡打起了鼓,心說這湛家不會這麼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什麼事兒都交代給這位公主了吧?默默地擦了一把冷汗,這位人到中年身不由己的苦逼總督,只想了想這位公主彪悍的傳聞,再對比了一下自家閨女那柔弱的身子骨兒,覺得真是大事不妙的節奏,只賠笑道,「從前,不知殿下的心意,冒犯了殿下,還望殿下恕罪。」

    他真不是一個賣閨女的爹來著。當初想要把閨女嫁給湛家老大,他也是打聽過這人的情況的。

    人生的俊美,日後還能襲爵,在聖人的面前前程也好,這是多麼好的女婿來著,還能聯姻,還能叫閨女日後過順心日子,誰不喜歡跟美人兒一起呢?只是他久在外地,一根筋就有點兒不好使,況那時為了與徐家撕擼開也真是焦頭爛額,更分不清東南西北,就沒有想過,這麼十全十美的女婿,能到了二十多歲還沒娶妻,這裡頭是不是有個緣故,只上門興致勃勃地提親。

    被拒了,他還憤憤不平了幾天,覺得姓湛的不識抬舉。

    真想探頭探腦報復一下,後腳兒賜婚的旨意就下來了。

    好麼,這是給公主留著的!

    晴天霹靂!

    總督大人想哭,早知道這是公主地里的莊稼,他也不敢下手去拔呀。

    後悔不迭,閔江也想著該如何,眼下果然見榮壽公主知道,他頓時心中生出了勇氣來,挺了挺自己的腰板兒,一臉正義地說道,「當初,想要結親的人是下官,與我家大姐兒沒有任何關係!大姐兒連湛小大人的面都沒有見過!」嘴角動了動,他便悲情地說道,「有什麼不快,殿下,儘管沖我來!臣,一力擔之!」說完,擺出了英勇就義的姿勢,面上帶著悲情。

    阿元驚呆了,看著這個逗兒,心說這麼個貨竟然還能入閣,這是要前朝崩盤的節奏啊!

    目光複雜地看著這個逗,公主殿下頭一次被噎住了,竟生不出報復之心。

    眼見榮壽公主沒有動彈,總督大人臉一轉,露出了賠笑的臉來,點頭哈腰地把一個鼓鼓的荷包兒就往阿元的手裡塞,口中討好地說道,「殿下果然寬宏大量,心胸寬廣!」不要錢的好話兒說了無數,眼見阿元看著他的目光更加複雜,他急忙賠笑道,「小小心意,不成敬意,給殿下帶著玩兒吧。」

    見阿元握著這荷包皺眉,總督大人心說難道這榮壽公主貪財的傳聞是拿來騙人的麼?覺得很應該表達一下自己拳拳心意,人到中年還頗為英俊的總督大人上前一步,對著公主擠眉弄眼地笑了。

    特別猥瑣。

    「微臣,在直隸數年,總督一方,直隸富庶,其中的寶貝……殿下懂的。」說完,露出了一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笑容來。

    阿元目光複雜地看著這個一切盡在不言中的逗兒,很想告訴他,現在,不只是公主殿下懂了,連這逗總督身後,默默聽著的皇帝陛下,也懂了……

    ☆、第122章

    總督大人還在擠眉弄眼。

    阿元觀望了一下聖人此時高深莫測的臉,很是憐憫地看了這總督一眼。

    覺得這位公主的表情有異,閔江皺了皺眉眉頭,心裡有些不妙。福至心靈地往後一看,就看到了一張威嚴的龍臉默默地看著他。

    阿元就覺得這貨頓時做炸毛狀,真是特別生動,覺得這直隸總督還很有趣的,阿元一股火就撒不出來了,攥著手裡的小荷包,對著轉過頭來淚流滿面,特別悽慘的總督大人齜牙一笑,自己就蹦蹦跳跳地進了聖人的書房,就跟在自己家裡一樣自在。

    聖人見調皮搗蛋的侄女兒進去了,面無表情地對著閔江點了點頭,也跟著進去。

    只覺得自己老命不保的總督大人,苦著臉在心裡告別了一下兒子閨女,這才往御書房去了。

    書房裡頭,聖人與榮壽公主坐在同一張椅子上,目光炯炯,一起翻看那小荷包,從裡頭倒出了不下十數的大珍珠來,眼見這些珍珠滾圓,聖人意味深長地看了跪在地上不敢起身的閔江一眼,這才慢悠悠地問道,「這是什麼?」

    「珍珠。」總督大人覺得自己特別誠實。

    「哪兒來的。」聖人繼續和氣地問道。

    總督大人沉默了許久,這才小聲說道,「換的。」聽見阿元咦了一聲,他就紅了臉,覺得自己的牛皮被吹破了,低眉順眼地說道,「前兒進京前,剛剛拿這些年攢的銀子,與人換來的。」說完,就低著頭不說話了。

    「不是,叫我懂的麼?」阿元笑嘻嘻地問道,見聖人並無惱怒,就知道在聖人的心裡,還是很信任這個直隸總督的。雖不知為何這人是徐家的門生,還能得聖人信任,卻還是願意饒了他,只是笑一笑還是必須的。

    「不是顯得微臣,比較吃得開麼。」貪官,還是被聖人倚重的貪官,聽起來多體面多威風來著,直隸總督總是想在公主的面前吹一下牛皮,顯擺顯擺自己是個膽大心細的來著,卻沒想到聖人在後頭呢。望了望桌上那些滴溜溜的珍珠,他就賠笑道,「不過特意換來,也是微臣的心意,殿下……」

    「皇伯父給本宮的海了去了,才不要你的。」阿元仰著頭很是驕傲地說道。

    這麼「視金錢如糞土」,叫聖人倍兒有面子,聞言讚許地摸了摸阿元的小腦袋,這才溫聲道,「給你的,你就收著玩兒就是,不必在意。」說完,便虎著臉對這倒霉總督冷哼道,「再叫朕知道你在外頭胡說八道,朕就擼了你的官!」說完,便繼續問道,「還有何事?」

    「前兒直隸兵營有人作亂,雖鎮壓了,卻還是叫臣不安。」這閔江正容說完,見頂頭老大似乎很是滿意,就放下了心來,只是眼見此時聖人都不叫榮壽公主出去,還放任她趴在自己身邊玩兒那幾枚珍珠,心裡就有了幾分計較,卻不動聲色,將自己要回稟的事情說了,這才恭聲道,「叫臣瞧著,這裡頭與英王脫不開關係,只是英王如今遠在屬地,不好驚動,還請陛下早做謀算。」

    英王,就是許多年前,鄭王與阿元的二哥鳳唐一同出京時說起的那個似乎很有野心的王爺了,阿元聽得有些皺眉,見聖人目中有些冰冷,有心說幾句,到底在外人面前忍住了。

    「還有何事?」聖人只問道。

    「沒有了。」閔江急忙賠笑,又很無恥地說道,「聽說陛下處,有新茶貢上,微臣厚顏,想討一罐兒來。」

    「怎麼,你還也想與朕換換?」聖人目光落在阿元手邊的荷包上,忍不住揶揄了一句。

    阿元就見這逗兒總督的手上,變戲法兒一樣再次出現了一個小荷包,叫這傢伙羞答答地送到了聖人的案上來。

    感情這還是要賄賂一下皇帝的節奏!

    真逗兒啊!

    聖人也似乎覺得在侄女兒面前很丟臉,掩面許久,無力地將這麼個小荷包也丟給阿元,見熊孩子眉開眼笑,小聲嘀咕著什麼「嫁妝」,頓時氣兒不打一處來,揚聲命外頭的內監取了新茶來,叫這總督恭恭敬敬地接了,這才指著他罵道,「丟盡了朕的臉!滾吧!」說完,眼見這總督謝恩之後,真的在地上一個跟頭滾出了御書房,這才在阿元複雜的目光之中一聲嘆息,乾笑道,「平日裡,他也是個能吏。」

    阿元呵呵了。

    不過,公主殿下也覺得這傢伙方才看著自己的眼神有些古怪,似乎還帶著幾分討好,正摸著下巴想著這裡頭是不是有鬼,阿元就聽聖人淡淡地說道,「朕信重此人,其實另有緣故。」見阿元露出了傾聽之色,他便淡淡地說道,「閔江這個人,當初也是富貴出身,可惜到了他的那一輩兒,家業敗光了,成了窮光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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