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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2:51:35 作者: 飛翼
    「她有些古怪。」鳳鳴口中嘀咕了一聲,見阿元不當一回事兒,便也丟開了,又與阿元笑道,「今日,我瞧著女兵不錯,能護著你,又沒有什麼妨礙,叫人說不出來什麼,以後,皇兄也送你們兩個。」正說著話,遠處就走過來兩個,阿元見了便頓住了,臉上露出了微笑來。

    來的正是五公主,另有一個面容沉靜,儀態從容的少婦,身上是端正的暗紅色正裝,瞧著便十分地沉穩,見了阿元,臉上便露出了恭敬的笑容來,福了福,這才立在了五公主的身邊。

    「表嫂就是這樣放不開。」五公主雖然這樣說,態度卻十分的和氣,似乎與這少婦的感情不錯。

    這女子正是定國公府的大奶奶,五公主的表嫂。當年靖北侯一怒退婚,定國公夫人幾乎要為了兒子死過去,況慶振的精神受到了極大的衝擊,竟是瞧著女子有了很大的畏懼感,這些年德妃與定國公夫人為他操碎了心,只想給他聘一個合適的女子。德妃還未尋出來,定國公夫人卻在一日,在外頭見到了這位大奶奶,彼時這位大奶奶,不過是個商戶女,父親病死了,只剩下了寡母弱弟,四周都是覬覦他家家業的親戚,就是這樣兒呢,這位大奶奶竟然殺出了一條血路來,文鬥武斗全刮子的武藝,壓倒了狼虎一樣的叔伯,保住了家業不說,還將生意做得風生水起。

    定國公夫人一眼就看上了,這樣的女子,天生就是支立家業的,因此也顧不得這就是個商戶之女,配不上定國公府的門楣了,親自上門求親。

    初時這位還不大願意,恐門不當戶不對不是良配,然而定國公夫人哪裡捨得放棄呢?連連照拂,也叫她心中生出感激來,又聽了定國公夫人原原本本的舊事,微微猶豫,還是應了。

    眼下,是這位大奶奶嫁入定國公府的第四年來,定國公夫人心滿意足,初時還帶著她在勛貴之中走動,待她都能擔得起,便不再管府中的事兒,安心地頤養天年。

    「表嫂這次進宮,所為何事呢?」阿元便好奇地問道。

    「聽說聖人下詔,召外地的武將回京,」慶大奶奶微微一笑,便溫和地說道,「聽說這次回來的武將之中,有咱們府裡頭的遠房親戚,因這個,德妃娘娘請母親進宮來說話,母親想著叫我也聽聽好安排,便叫我一同進來。」她說話細聲細氣,叫人聽了心裡舒坦,可是誰又能知道,當日,阿元親眼所見,這位慶大奶奶提著一把殺豬刀將想奪她家業的叔叔給追殺得鞋都跑丟了不敢撿呢?

    阿元此時見著這位慶大奶奶,就想起當日,被她掄著飛出,在空中划過了雪亮的刀痕,差點兒宰了她叔叔的殺豬刀來。

    「定國公府裡頭,什麼時候有這樣厲害的親戚了?」五公主卻覺得詫異了起來,急忙問道,「母妃怎麼沒有與我說?」若是定國公府有這樣能在外領兵的出息人,定國公夫人,何苦為府中這樣操心呢?

    ☆、第105章

    「娘娘許是有自己的計較。」慶大奶奶便溫言道,「前兒我還聽母親說起,等表兄到京,便與咱們一同親近呢。」說完,這面容溫和的女子就笑了,只含笑道,「聽說表兄在邊關立下了不小的功勞,這一次進京,怕是要再升。」

    「如此,我就放心了。」定國公府有能支立門戶的男子,德妃與五公主也能心安,不然日日擔憂家族敗落,誰會不感到疲憊呢?

    然而五公主還是小聲說道,「是哪一位遠房的親眷呢?」

    「說是遠枝的一位姑太太。」慶大奶奶知道的也並不多,便在一旁回道,「聽說與娘娘從前在一處長大,後頭嫁了人,這些年便再無聯繫。因聖人召武將入京,這位姑太太便跟著夫君兒子一同回來。」她想到了定國公夫人與德妃驚喜的模樣,便在心中有了揣測,笑道,「我瞧著,母親與娘娘都是真心歡喜,該是從前的情分不淺。」說完,臉上露出了些疲倦來,五公主見了,急忙說道,「嫂子跟我在外頭逛了一會子了,你如今身子重,還是回宮吧。」

    慶大奶奶剛剛有孕,只是看著不顯罷了。

    「我與四皇兄也去給德妃娘娘請安去。」阿元還有心與五公主說道說道方才的事兒,便上去扶慶大奶奶。

    「如何該偏勞殿下?」慶大奶奶急忙笑道。

    「她這性子,最喜歡軟乎乎的小孩子,日後嫂子叫她帶著小侄兒玩耍,她就歡喜了。」五公主便在一旁笑勸道,「與嫂子親近呢,不然,這丫頭最是個無情的人了。」

    「這話說的,倒叫我要說道一二了。」阿元見後頭的宮女過來扶了慶大奶奶,便罷手,只轉頭與五公主笑道,「是誰,幫了五姐姐一個大忙呢?」不是她,就慶光那麼一個蠢蠢的小表弟,什麼時候才會吟詩作對,表達自己那多情多思的心呢?見慶大奶奶扶著宮女在前頭走了,這熊孩子的臉上就露出了壞笑來,拱到了五公主的身邊擠眉弄眼地說道,「那小子如今心心念念嫁入呢,皇姐怎麼能這麼蹉跎人家的歲月呢?」

    五公主的臉,如同被吹了氣的青蛙一樣鼓起來了,指了指阿元壞笑的臉,竟說不出話來。

    說起來,作為要入贅的駙馬,用個「嫁」還是比較準確的。

    「今年就娶。」覺得自己被熊孩子帶歪了,五公主恨恨地回道。

    在後頭豎著耳朵偷聽的鳳鳴,目光呆滯臉色木然,覺得經歷了這麼玄幻的說法,日後就算自家兒子羞答答地要嫁人,也不是什麼晴天霹靂的事情了。

    說好的男子氣概呢?

    想到上一回,已經與這小表弟說了說什麼叫男子漢,那小表弟怯怯地應了,誠王殿下不由在心中生出了一種挫敗感來。

    「毀人不倦啊。」感慨了一下妹妹們的坑人功力,鳳鳴決定做個聾子做個啞巴,堅決不出聲了。

    「表嫂的氣色如何,不錯吧?」前頭,五公主已經與阿元悉悉索索地說起話來,看著前頭小心地走著的慶大奶奶,五公主便嘆道,「真是難為她了,操持府里,還要照顧我表哥,如今有孕了還要在宮裡府里忙前忙後的,實在艱難。」頓了頓,便與阿元嘆道,「你看著她面上顯不出什麼,其實苦水不能與人說罷了。」

    慶大奶奶雖然得定國公夫人青眼,愛之重之,可是身份擺在那兒,一家子都是商戶,又沒有個能出息的男丁,因此京中的貴婦瞧在定國公夫人與德妃的面上不敢說什麼,隱隱的冷待卻是少不了的。

    難為的是慶大奶奶心胸寬闊,不然若是個心思細膩的,哭都要哭死了。

    「如今有了子嗣,不論是男是女,總是叫她站穩了腳跟的。」阿元便安慰道,「你嫂子家不是聽說有個弟弟,正在讀書麼?只要讀出來,何曾不能與你嫂子撐腰呢?」慶大奶奶家也不是普通的商戶,家中號稱有百萬之富,不然尋常那些親戚也不會也臉面都不要了,來逼迫寡母弱子的。有了銀子,再有個弟弟走科舉,那便不再是低劣的商戶了。阿元見五公主微微點頭,便輕聲道,「皇姐有這樣的妯娌,也是有福。」

    「她前腳有孕,後腳她母親就進來。」五公主偷偷地小聲說道,「她那母親是個耳根子軟的,沒個主意。嫂子嫁到公府來,何等光彩,那些叔叔嬸嬸的靠過來討好她,竟迴轉了過來,如今竟然還似一家人一樣相待,我嫂子聽到就急了,說是這些叔伯不是好的,偏偏她母親說什麼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見阿元正拿不可思議的眼神看過來,五公主也覺得無奈極了,便低聲說道,「平常家低些的門第,有女孩兒入了高門,恐叫家裡的孩子在高門艱難,哪裡願意攀扯一點兒叫孩子被看不起呢?她們家倒好,知道了嫂子有孕,竟雞犬升天了一樣,日日想要求點子好處,嫂子她母親竟然還真聽話進來與嫂子說。」

    「這是見不得大奶奶好呢。」阿元便冷笑道。

    若定國公夫人是個嚴厲些的,就此對慶大奶奶生出芥蒂也不奇怪。

    「嫂子知道了,只動了些氣,舅母,」五公主便笑道,「大怒,禮送了親家太太回家,不許她再來。這事兒一去,舅母又見表哥的院子裡不穩當,便傳了話兒,誰敢與表哥作怪,一律打死,因此嫂子的氣色也就好了。」

    阿元抬頭看天,不大說話了。

    就慶振那麼一個小身板兒,眼下病歪歪的,還怎麼跟人作怪呢?

    「總有不老實的丫頭。」五公主小聲說道。

    兩個女孩兒說說話,又五公主聽說了今日之事,勃然大怒,卻到底沒有說什麼,阿元卻知她是暗暗記下了,因此勸了幾句,倒叫五公主給駁了。

    「這樣的人,正道不好走,咱們也還施彼身就是。」五公主冷笑道。

    阿元其實打的也是這個主意,此時便點頭,預備叫外頭也知道知道,什麼榮壽公主與青松公子的,那都是給南陽公主打掩護來著。

    誠王殿下在後頭得到了啟發,也一本正經地點頭。

    眾人到了德妃的宮中,一進去,正見德妃與定國公夫人面上帶著唏噓之色在說些什麼。見了幾個小輩進來,便都笑起來。定國公夫人面容溫柔地看著走到自己身邊的慶大奶奶,只命她坐在自己的身邊,又使人往上端滋補的燕窩來,親眼看了她吃了,這才與好笑的德妃笑道,「這個孩子,身子不慡利,知道宮中有事,說什麼都要跟著我進來,尋思著幫襯我。」

    「嫂子這是在與我炫耀了。」德妃便笑了。

    「母親慈愛,是我的福氣。」慶大奶奶看向定國公夫人的目光帶著十分的孺慕。

    定國公夫人拿她當親閨女待,這樣的情分,她又不是個沒有良心的人,哪裡會不感動呢?

    「這孩子平日裡辛苦,我多疼她些,算得了什麼呢?」定國公夫人便嘆道。

    「你們婆媳相得,我瞧著就歡喜了。」德妃笑了一會兒子,見鳳鳴跟著妹妹們進來,臉上生出了喜悅來,忙招手將兒子喚到面前,溫聲問道,「你差事忙,今兒怎麼竟有空進來?」鳳鳴正覺得母親對自己掛念愛惜熨帖的不行,想著與母親說說自己對母親的想念之心,就聽見德妃繼續問道,「你既然來了,為何不帶著兩個哥兒進來?許久不見,可是想念的不行了。」說完,竟可惜了起來,顯然覺得這兒子是不如兩個乖孫的。

    誠王殿下傷心極了,恨不能哭出聲兒來。

    什麼時候,兩個破孩子竟叫自己開始在老娘媳婦兒的心裡靠邊兒站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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