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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2:51:35 作者: 飛翼
    「是和離。」湛三冷冷地說道,「當年,你母親不賢,我本就是要與她和離,只是因你與你哥哥之故,方才容忍至今。如今,」他輕聲道,「你已嫁人,你哥哥也定了親,再無顧慮,眼下也是我與她緣分斷絕的時候了。」見阿鏡身後,鳳城的目中閃爍,他只覺得疲憊,搖著頭說道,「你母親就算是和離,我也會給她充足的銀子,她的嫁妝,也帶回去,從此以後,各自保重也就是了。」

    他言語堅定,顯然不是一日的決定,阿鏡卻覺得父親是見著母親的娘家失勢方才如此,只唾道,「小人!」

    「說什麼是什麼吧。」湛三無所謂這些,便冷淡地說道。

    「你也同意?!」阿鏡一指不說話的阿岳,恨道,「為了奉承大伯父大伯娘,你連咱們母親都不要了?!」

    「若是舅舅沒有想著抱我們家的大腿,我也不會如此。」阿岳帶著幾分譏諷地說道,「回頭,你給舅舅送行的時候,也問問看,他對咱們家做了什麼。」他舅舅眼瞅著就流放邊關,一輩子都不能回京,阿岳算是如釋重負了。

    「無情無義的小人,我,我怎麼會有你們這樣的家人!」阿鏡只覺得這府中竟是一些心懷歹意之人,此時也梗著脖子冷笑道,「和離就和離!日後,你們別後悔!」說完,心裡便決定立時與淮南王妃告狀,請她將這起子小人治罪,越發地不肯留了,也忘了先去安慰安慰湛家三太太,拉扯著眯著眼睛不知在想些什麼的夫君就走了,眼看她帶著怒氣揚長而去,湛三的心情並不好,只默默地坐在一旁。

    「這樣敗家的媳婦,早該休了!」湛家二老爺是個有什麼說什麼的人,便將筷子往桌上一丟,冷笑道,「這些年,她折騰的厲害,還不是你縱的!」

    阿元已經吃的很飽,也不去聽這兄弟幾個說話,爬下了飯桌,就見外頭阿容正有些疲累地匆匆進來,見了已經散了,便皺眉道,「竟沒有趕上。」心裡,卻將命他翻看舊卷宗的肅王默默地詛咒了一下,心說老泰山大概是從前被英國公府折磨的不輕,如今,正是用多年媳婦熬成婆的勁兒往死里折騰他呢!

    「不願意在咱們這人呆著,自然是要回去。」湛家二老爺冷笑了一聲,這才問,「肚子餓了沒有?吃點子東西墊墊。」

    阿容正見著不遠處阿元對著自己齜牙樂呢,急忙回了二叔的話,這才走到城陽伯夫人的身邊,對著正也一同看著自己的阿元露出了一個笑容來,含笑道,「早知你來,說什麼我都早些回來了。」見阿元美滋滋地搖頭晃腦,他隱蔽地摸了摸阿元的小肚皮,覺得鼓鼓的,頓時用譴責的目光看了這沒忍住嘴兒的破孩子一眼,這才在城陽伯夫人這一桌坐了,見阿元也殷勤地爬過來看著他,眼珠子亂轉,便笑道,「這是在做什麼?」

    「嘿嘿……」阿元一臉的你懂的。

    阿容確實懂了,此時便老實地先夾了些青菜,自己吃了些,又親自餵給了有些嫌棄的阿元。公主殿下本是想將這些青菜吐掉,不過似乎美少年夾給她的格外的香甜,便搖頭晃腦地吃了,這才小聲說道,「大好的天兒,咱們做些別的?」見阿容臉上抽搐了一下,便急忙問道,「難道,你是不願意麼?」

    再叫你爹見著,非往死里折騰我不可。

    阿容這才明白,怨不得這年頭兒,有句話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呢,這肥公主一句話,就叫他有點兒想要頂著肅王的殺人眼大步作死的意思來,心裡直抽抽,他卻還是歡喜的不行,含笑點頭道,「好。」

    「做什麼呢?」阿元眼珠子亂轉,看著阿容比自己還紅潤的嘴唇,覺得自己又餓了。

    美少年不知道自己叫個流氓公主惦記呢,此時便想了想,這才笑道,「如今外頭正是春暖花開,咱們走走,你喜歡什麼,我給你買回來?」

    「阿元只有半日的假,一會兒就得與我回宮了。」五公主才不承認自己羨慕嫉妒恨了呢,便在一旁很煞風景地說道。不過見著阿元一臉憋屈地看著自己,小表弟不在身邊的五公主心裡慡了,越發地對著哭笑不得的阿容仰著頭說道,「總是叫阿元往外頭尋你算什麼呢?你應該,常常來見阿元的不是?」

    什麼叫難纏?阿容算是知道了。熊孩子可是在宮裡住著,那裡是能想見就見的麼?難度頗大。不過眼瞅著熊孩子被提醒了一下,露出了jian詐的笑容,美少年真心想要揉眼角,那破公主還在得意地說道,「皇姐說的太對了!容哥兒,」她只jian壞jian壞地說道,「萬水千山總是情,那什麼,為了本宮,就算是要突破重重阻礙,也是容哥兒你必須要做的不是?」

    她正得意,卻見城陽伯夫人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卻沒有說話。

    「知道了。」阿容覺得這一回,只怕要狠狠地刷一下宮中幾位老大的好感度了。

    阿容含笑應了,阿元心裡快活的不行,卻愣是能擺足了譜,瞧著就特別有公主的威嚴,不大一會兒,這幾個便笑成了一團,此時,湛三已經起身往後院去了,阿元就知道只怕不妙,不大一會兒,就聽見後院傳來了驚天的哭鬧,許久之後,湛三眼圈通紅地大步出來,後頭湛家三太太叫人扶著,更後頭,是許多的大箱子,眼見這麼快就收拾好,阿元便知道湛三這一次只怕是來真的,這是早就預備好,就等著阿鏡出嫁便和離了。

    「嫂子,嫂子你跟他說說話兒,別休了我!」湛家三太太從前有恃無恐,不過是因湛家的家風純良。如今眼見是再難轉圜,立時便軟了,伏在城陽伯夫人的面前哭求道,「他素來聽你的,你只要一句話兒,一句話而就夠了!」說完,她大哭道,「除了湛家,我還能到哪兒去!」娘家倒了,她一個女人要何等的艱難。

    湛三太太只覺得心裡茫然的厲害,竟不知哪裡是自己的前程了。

    「咱們兩個,緣分盡了。」湛三也覺得惆悵,只是這些年的爭吵寒心,舊時的情分早就湮滅了,他低頭看著湛家三太太,露出了淡淡的哀涼來,輕聲道,「就這樣兒吧,以後,你尋個可心的人,好好過日子吧。」

    這是妻子經常抱怨的一句話,抱怨他沒用,總是叫她吃委屈。

    湛家三太太看著這個依舊英俊的夫君,見到他目中的決絕,想到舊年,也曾琴瑟和鳴,恩愛歡喜,再看到如今,夫君再無轉圜,可是她的一雙兒女,一個冷眼旁觀,一個竟沒有了蹤影,終於明白了什麼叫追悔莫及。

    她哀叫了一聲,慢慢地攤在了地上。

    ☆、第94章

    再後悔,也晚了。

    無論湛三太太這回說什麼,怎麼哭求,甚至也說日後絕對不會再犯。湛三都不肯回頭。

    阿鏡的婚事叫湛三太太這樣拿來折騰,是壓倒了湛三心中猶豫的最後一根稻糙。什麼都不說,便將阿鏡訂出去,全然不管淮南王府與城陽伯府之間的交情如何,已叫湛三知道的那一刻,便對妻子徹底冷了心。只是他到底還算有些良心在,恐妻子日後生活有礙,便又自己拿出了一萬兩的銀子來作為妻子的生活之資,之後,便一封和離書塞進了妻子的手裡,只叫湛家三太太呆呆地坐在了地上,再也無法動作。

    她兄長與娘家的男丁被關起來,女眷卻還是在的,只是眼下的境況也很差,眼見她帶著大筆的銀子歸家,歡喜還來不及,也不去上門與湛家吵鬧,哄著她將銀子與嫁妝拿了出來做一家子的生活之用。後頭又有家中的男丁被定罪,往衙門裡打點了許多,一關一卡都要塞銀子,不到半年,便將從前的地與鋪子都賣了,這才堵住了衙門裡頭那些貪得無厭的人的胃口,見著了家裡的男丁。

    湛三太太如今在家,初時也還為家裡的兄長外甥擔心,然而銀子越來越少,也覺得有些不安,本是不想再給家裡人的銀子,然而此時,沒有了丈夫,誰聽她的呢?嫂子帶頭將她的銀子都搜了出來揚長而去,竟將她丟在小屋子裡置之不理。又因後頭銀子打點了許多,家中又窮困了下來,便捨不得給她吃好菜好飯,只是清湯寡水地留著她的一命,打著她的名號往城陽伯府或是阿岳處要銀子,被打出來了,便直接找上了嫁在淮南王府的阿鏡。

    阿鏡的日子,如今並不是十分好過。

    她前腳走,後頭父母便和離。鳳城本就對她與湛家的關係心生疑惑,眼下什麼都不用問了,全知道了。知道了這是個沒有用的人,心裡氣憤,覺得這是阿鏡聯合湛家三太太騙婚的鳳城,便與淮南王妃告了狀。淮南王妃並不是一個易與之人,最是嘴甜心苦的,知道了這個也氣得倒仰,只是還有一線希望,雖待阿鏡不如從前,卻還沒有撕破了臉訓斥這個兒媳婦,又見阿鏡無知無覺的模樣,便飛快地給兒子塞了兩個年輕美貌,又知趣兒的丫頭,後腳便進了宮。

    給太后請安奉承了一回,淮南王妃就找上了阿元。

    此時的阿元,正拿著阿容給自己專門畫的畫像與五公主顯擺心上人多才多藝,叫五公主擰著嘴呢,卻見遠遠地一身尊貴打扮的淮南王妃過來,心裡就一動,有心繼續「幫幫」阿鏡,便起身笑道,「皇嬸兒怎麼來了?」

    「我與太后娘娘請安,又想到你與福壽在宮裡寂寞,便來與你們說說話兒。」淮南王妃是個嚴厲不大好相與的人,此時臉上雖是在笑,可是卻叫人骨頭裡發寒,阿元就沒想到阿鏡竟然還能覺得這麼個婆婆是個和善的人,此時請淮南王妃安坐,便笑道,「皇嬸兒把我們放在心上呢。」頓了頓,便有些不經意地問道,「前兒剛見著堂兄往城陽伯府回門,因後來生出些變故來,堂兄沒受驚吧?」

    「他是哪個牌位上的人,受驚又如何呢?」淮南王妃見阿元提起來了,臉上便帶了幾分笑容。

    「也請皇嬸兒好好兒安慰阿鏡呢。」阿元重重地嘆道,「雖然我與她的話不多,素日裡也沒有什麼交情,到底是新媳婦兒,心裡慌呢。」

    「我的為人你還不知?」淮南王妃掩唇笑道,「定然虧待不了她。」她笑了一場,便問道,「聽說她與伯夫人頂嘴了,這孩子竟是無禮的很,不知如今伯夫人是否還見怪,若是見怪,我上門給伯夫人賠罪。」哪裡是賠罪呢?這是上門要套交情呢。淮南王府雖是宗室,可是卻不如城陽伯簡在帝心,風光得意。如今有了交情,哪裡有不上門的?

    阿元只一副無知無覺的模樣,看著眼前的小小的桃花杯,含笑說道,「姨母最是個心胸寬闊的人,況都習慣了阿鏡這樣說話,也不在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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