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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2:51:35 作者: 飛翼
阿元遲疑了一下,小聲說道,「我說話沒輕沒重,只怕衝撞了二皇兄呢。」
「是什麼?」阿元最機靈了,哪裡會說錯話呢?太后也覺得好奇起來,使人端了茶來餵給阿元喝了,便問道。
阿元猶豫了一下,見左右也無旁人,便紅著臉趴在太后的耳邊小聲說了。
太后聽完,心裡也覺得阿元這般為安國公家的女孩兒上心歡喜,然而聽了阿元的某些話,便搖頭道,「竟是個傻丫頭。」阿元的性情,是她最放心不下的,看似圓滑,可是對於一些事情,卻格外地較真。就如同眼下,別說皇子,都說外頭的種地的多打了幾斗米都要多娶個媳婦兒呢,怎麼可能有隻有正妃的皇子呢?
肅王、誠王,這才是異類,若不是太后從前吃過苦,實在不願意再叫這苦頭給下頭的兒媳婦孫媳婦吃一回,哪裡會有眼前的自在呢?
「我總是看不慣的。」阿元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小聲辯解道,「想想這個,我的心裡就不快活。」
「你這樣的心性。」太后一嘆,見阿元鼓著小臉,心裡發軟,也想到從前自己的悲哀,只覺得或許這個孩子是說的不錯的,沒有妾,那是何等的快活呢?心裡憐惜她,太后便低頭問道,「阿容,你可問過他麼?」
「他許我,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呢。」阿元臉皮再厚,與長輩說這個有些臉紅,然而心裡卻快活,只厚著臉皮如同小松鼠一樣爬到祖母的耳邊,與她交換這個秘密。
太后含笑聽著,低下頭就見到阿元肖似自己的眉眼間是一派的歡喜快活,沒有一絲陰鶩,不知為何,太后竟覺得想要落下淚來,看著這小小的孩子依偎在身邊,小聲說著與心上人的開心話,她一邊笑,一邊用力摟了摟這個孩子,這才覺得,這巍峨卻空曠的太后宮裡,還是有一些熱乎氣兒,叫人過著有盼頭的,許久,低頭見阿元偷吃了雞的小黃鼠狼似的鬼鬼祟祟地偷笑,太后的心裡默默地做了個決斷,卻不動聲色,只含笑說道,「難得阿容是這樣的好孩子,他如今忙著,只怕也辛苦,你也該常去看望他,叫他心中有數。」
阿容年長,太后也是捨不得阿元早嫁的,只怕這婚事就要蹉跎。太后不賭人心,只想著用一切的辦法拴住這個孫女兒喜歡的少年,叫他能給阿元幸福的後半輩子。
「知道了。」阿元縮了縮脖子說道。
「你二皇兄不是個小氣的人,你怕什麼呢?竟是做賊心虛。」太后只笑道,「與你二皇兄好好兒說,皇祖母聽你的好消息。」見阿元點頭,她便笑道,「不管如何,也叫你二嫂謝你。」
「這是哪裡的話呢?」阿元不好意思地扭著自己的小身子說道,「怎麼說,也是阿元正經的表姐呢。」
太后含笑應了,頓了頓,見阿元可算放心了,只想了想便笑道,「左右天氣不錯,你出宮去,給皇祖母跑了腿兒。」見阿元側耳傾聽,她便有意無意地撥弄著手腕兒上的象牙數珠,慢慢地說道,「湛家的老大媳婦兒,是個不錯的人,又知禮儀,哀家很喜歡。可巧兒小廚房出了一道糖蒸蘇酪,甚是美味,哀家本是欲賞京中幾家公府的,如今,算上她,也不多這麼一份兒。」
太后常賞點心料子首飾與外命婦,然而大抵不過是安國公府或是與太后有親的幾家罷了,如今竟然賞了城陽伯夫人,這實在是難得的榮耀,比之前叫阿容帶回的首飾鄭重許多。城陽伯夫人素日在京中多因出身被人詬病,哪怕城陽伯如今權勢不小,無人敢露在臉上,不過背地裡非議的不是一個兩個,眼下太后竟願意給城陽伯夫人撐腰,誰還敢記得從前呢?眼饞還差不多。
阿元快活的不行,急忙拱手道,「多謝皇祖母!」
「我賞了她,你謝什麼呢?」阿元赤誠,珍惜的人恨不能將自己的真心雙手奉上,太后如今只慶幸城陽伯夫人母子都是心中純良之人,不然還不將阿元給賣了啊,只搖頭點了阿元的額頭一記,無奈地說道,「帶著哀家的賞去吧,回頭回來,與皇祖母吃飯。」見阿元歡歡喜喜地應了,太后這才滿意,使人將賞賜裝了叫阿元帶走。
城陽伯夫人出身不高,如今,太后偏要抬舉她,叫人不敢小看她。日後若是給阿元賜婚,方才能顯得將她嫁到城陽伯府去,並不是失寵。
「謝祖母對阿元的一片慈心。」阿元什麼不明白呢?心裡暖洋洋的,拱了拱太后的手忍著心裡的快活說道。
「快去快回就是。」這也是叫阿元去見見阿容的意思了,太后便催促了一聲。
阿元這才帶了太后的賞賜,一路沿著大街很是顯赫地往城陽伯府去了。聽見外頭有避道在側的人詢問,又有一些小宮女說了是太后賞賜的話,阿元這才滿意,給城陽伯夫人在外頭刷足了存在感,阿元這才一路奔著城陽伯府去,這一次更鄭重些,就見城陽伯府的中門大開,城陽伯夫人領頭,府中能動彈的女眷俱出來迎接,顯然是早就有內監通傳了,城陽伯夫人按品級裝扮,格外地鄭重,此時迎了阿元下來,阿元先一本正經地宣了太后的口諭,這才笑嘻嘻地將手邊精緻的食盒遞給城陽伯夫人,見她臉上有淡淡的疲憊之色,便疑惑地問道,「姨母的精神不大好?」
城陽伯夫人恭敬地接了太后的賞賜,含笑看了阿元一眼,溫聲道,「你這孩子,竟給姨母要了這麼大的體面。」她不是傻瓜,自然知道這代表什麼。
有了太后的青眼,她日後在京中立得更穩當更風光了,只怕再也無人能夠小看。
「皇祖母喜歡姨母呢。」阿元扶著城陽伯夫人笑道。
京中外命婦多了去了,太后能想到一個與自己沒有關係的伯夫人?城陽伯夫人搖了搖頭,卻不再說什麼,只拉了阿元會後院,叫阿元坐了,自己恭恭敬敬地將這糖蒸蘇酪供起來,這才換了身上為接賞賜穿上的大禮服,換了家常的打扮回來,見阿元左顧右盼,便笑道,「阿容如今接了個差事兒,忙得很,這不到晚上是不要想回來的。」見阿元被自己看破訕訕的,也不取笑,拉了阿元坐在自己身邊溫聲道,「你最近在宮中,可還好?」
「沒有比我更好的了。」阿元急忙笑了,只是見城陽伯夫人的臉色實在不好看,一旁的二太太也是帶著幾分怒火,便疑惑地問道,「姨母可是有什麼無法決斷之事?」
「還不是阿鏡!」城陽伯夫人搖頭不語,一旁脾氣本就暴躁的二太太便脫口罵道,「也不照鏡子瞅瞅自己,就是個四品官的嫡女,滿京城多了去了,相看個親事活脫脫要了她的命似的,這是又哭了一場了,只說咱們要害她呢!」見城陽伯夫人皺眉,她便急忙與阿元說道,「殿下評評這個理兒,親事是老三,她親爹給尋的,我與嫂子為了忌諱,通沒插一根手指頭的!就這樣兒呢,還說咱們心懷叵測呢!」還敢說她閨女阿瑤傻不愣登卻嫁了高門的話,只叫二太太恨不能給這死丫頭一耳光!
「阿岳今兒放假,說要回來,叫他與阿鏡說吧。」城陽伯夫人對於這樣的人,哪裡願意管呢?也懶得給阿鏡分辯湛三辛辛苦苦尋來的這門好親多麼難得,只淡淡地說道。
從前翰林院的親事早就黃了,城陽伯夫人聽說那家的夫人也是手快的,如今已經定下了安陽伯家的小孫女兒,正經的大房出身,以後兄長襲爵的。畢竟能與清流結親,是勛貴們最喜歡的親事了。如今湛三尋的,卻是同僚家的幼子。因恐阿鏡無能,湛三戰戰兢兢,連長子都不敢相看,定了這不用擔大事兒的幼子,雖這同僚不過是五品,比他還低了一層,不過家中卻很是富貴,不愁生計,家中人口也簡單,那同僚雖也有幾個妾,不過幾個兒子都是嫡出,因此十分和睦。婆婆妯娌都是出了名兒的老實人,簡單說,就是麵團一樣的脾氣,包子一樣,很能撐得住阿鏡的事兒精脾氣。
阿岳作為兄長,早就沒口子地點頭了,只覺得這是天作之合,然而城陽伯夫人聽見了這家中的條件,就覺得夠嗆。
這家的官職,還不如湛三,一個五品。只怕眼高於頂,只覺得自己能當娘娘的阿鏡不會願意的。
果然,湛三這話一出口,今日阿鏡在府中就是一通的大鬧,只哭得什麼似的,覺得父親這是被人攛掇了要糟踐她,說死都不願意,只叫湛三大怒,拂袖而去了。
「要我說,只一通板子下去,她就知道好歹了。」給臉不要臉,阿元的臉上就冷淡了,只皺眉與城陽伯夫人道,「隨她鬧騰去,我倒是要看看,她到底能鬧騰出什麼花樣來!」見城陽伯夫人含笑點頭,知道這姨母不是心軟的人,阿元這才哄了她露出笑容,又說了些閒話,正等著阿容回家,就聽見外頭有少年帶著怒氣的聲音,不大一會兒,就見阿岳一臉怒容地進來。
阿元的目光落在他的腰間,見正是阿容得到的玉佩之一,心中便對這少年與阿容的親近多了幾分了悟,雖與他不過是一面之緣,然而見他面容白皙清秀,彬彬有禮,也十分賞心悅目,又與城陽伯夫人親近,便心中點頭,覺得湛家三房還是有明白人的。
「這是怎麼了,竟氣成這樣?」城陽伯夫人只將阿岳拉到身邊問道。
「不知好歹的東西!」阿岳一回家就聽見了今日之事,還沒走幾步,就有湛家三太太的丫頭來請,顯然是要與他抱怨的。只是他是真沒有覺出來這裡頭誰有什麼壞心思,只對這個腦子不好使的妹妹失望透了,此時急忙給屋裡的人施禮後,這才與城陽伯夫人說道,「大伯娘別慣著她的毛病!順風順水這麼多年,她忘了自己的出身了!既然不願意好好過日子,便由她去!」
「她是你妹妹。」城陽伯夫人嘆道。
「叫我娶表妹成全仁義道德,把國子監祭酒家的親事退了的妹妹?」阿岳冷笑一聲,目中生出了怒意來。
借了前一陣子太后賞城陽伯夫人與阿容的東風,國子監祭酒家再清貴,可是也是隨風兒走的,眼見城陽伯府一家子都得寵,阿岳自己又爭氣,哪裡還會不願意呢?雖端了端讀書人的架子,不過城陽伯夫人卻深知三顧茅廬的,上門提親了三次,備了叫讀書人喜歡又不失貴重的大禮,里子面子都給了,也算是有心,馮大人覺得很不錯,清高地點了點頭,又有意無意地命女兒出來見客,那麼一個知禮儀懂詩書的女孩兒,重要的是,對長輩十分尊重,一下子就叫城陽伯府的男人女人們喜歡了。
這樣的好親,也就阿鏡能說出煞風景的話來。覺得兄長這是背棄了青梅竹馬,娶了一個只是能給他前程的女子,實在市儈外加無情無義,立逼著哥哥去退了這親事,別辜負了表妹,還似乎想著與人家馮大人家的小姐說道說道,可是叫滿意這婚事,正偷著樂的阿岳氣得渾身發抖,呵斥了一回,叫人看住了這不知道好壞的妹妹,卻不肯去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