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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2:51:35 作者: 飛翼
    「並沒有什麼。」阿岳微微一頓,然而見兄長與兩位伯娘都擔憂地看過來,他嘴角動了動,還是忍不住了,輕聲說道,「今日,在母親處爭執,我聽見母親露了一些口風。」

    「什麼口風?」阿容將弟弟扶在身邊坐了,這才問道。

    阿岳的模樣似乎有些羞愧,有些難以啟齒,低聲道,「方才在母親處,我聽著的意思,竟是不知什麼時候母親瞧中了淮南王家的幼子,想著將阿鏡嫁過去給他們家做兒媳婦兒。」說完,他就覺得臉上臊的慌。城陽伯府如今在京里也是數一數二的人家兒,哪裡有城陽伯府的姑娘日日盤算人家大家公子的呢?人家淮南王府,知不知有阿鏡這麼一個人都不知道呢。

    想著母親的異想天開,阿岳接下來的話就說不下去了。

    「淮南王府?」城陽伯夫人皺眉道,「這府里與我家素無往來,你母親怎麼知道了這麼一家。」而且淮南王可是宗室,算起來該是聖人的遠枝的堂兄,這樣的身份,哪裡是城陽伯府能夠高攀的呢?

    「不知舅母與母親怎麼說的。」阿岳也覺得沒有主意,低聲道,「要不,再多放些人看著母親吧,不然日後恐鬧出什麼來。」見城陽伯夫人頷首,他便沉靜地說道,「阿鏡的姻緣,父親給她瞧著呢,伯娘日後,不必為她上心,日後若是有個什麼,沒準兒還要落在伯娘的頭上。」吃力不討好,最傷情分了。

    阿容卻微微皺眉,低聲道,「淮南王妃,從前我在太后宮中見過一兩次,那不是一個好相與的人。」想了想,見阿岳看過來,他便苦笑道,「太后曾說過這位王妃之事。淮南王府上姬妾無數,硬是沒有一個生出庶子來,況我見她與阿元說話,臉上在笑,眼睛裡竟帶著冷淡,阿元那樣的孩子,見了一面就不大願意與她親近,可見一般。」這話聽得阿岳渾身發抖,只喃喃地說道,「竟是這樣的人麼?」

    這樣的人做婆婆,那竟是要命了。

    「我隱隱地記得,」城陽伯夫人再討厭阿鏡,也不能叫她跌進泥里,此時擺了擺手,想了一會兒方說道,「這位王妃五子,前四個都娶了親,只最後一個,聽說是個文武都不成的紈絝子,家裡通房不知多少,因眠花宿柳的,京中好人家兒的姑娘沒有願意嫁的,因此耽擱了下來。若你母親說的是這個,我勸你叫她別再想了,不然,不是誤了你妹妹的一生?」她嘆了一口氣,拉著阿岳的手溫聲道,「聽伯娘一句,嫁人,不在乎什麼錦衣美食,只自己過得快活就是。」

    「我知道了。」阿岳聽得猶在夢中,低聲道,「虧了與伯娘說了,不然……」

    「家裡的長輩到底知道的多謝些,這也不算什麼。」阿容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含笑說道,「好了,去吧,只是有一件,別與三嬸衝撞了,好好兒地說。」

    「我記得了。」阿岳感激地點頭,又給城陽伯夫人拜了拜,這才徑直地走了。眼見他走了,城陽伯夫人便嘆氣道,「也是你三嬸家中生出了變故來,方才移了性情。」記憶里,那個驕傲的,一身讀書人模樣的女孩兒,到底在這歲月的磋磨中消失不見了。想了這個,城陽伯夫人便覺得有幾分感慨,低聲道,「若是她能悔悟,也不致走到今天。」

    「三弟要和離,那之後可瞧中了誰家沒有?」湛家二太太便好奇地問道。

    「哪裡那麼急,只和離,就叫三弟的心灰了一半兒,娶親也不能是眼前了。」城陽伯夫人搖頭,又與阿容問道,「阿元處,你既然已經要好,便上心些,以後也主意著別與旁的女孩兒太親近了。」

    阿容低聲應了,湛家二太太卻琢磨出味兒來了,急忙笑道,「莫非咱們家,還能出個駙馬不成?」她只拍手笑道,「那可是天大的造化。」

    「不過是玩兒得親近些,公主年紀小,哪裡懂這個。說這個倒叫咱們有些不恭了。』城陽伯夫人卻搖了搖頭,不肯繼續往下說,隨即岔開了話題笑道,」阿瑤不是說這兩天回來?你不預備些她喜歡的吃食點心,竟還有時間管這些?「湛家二太太是個不大走心的人,急忙將方才的事兒忘了,只一心一意地去合計閨女的吃食。見她已經嘀嘀咕咕起來,城陽伯夫人這才對著阿容含笑點頭。

    誰不瞧著阿容好呢?湛家二太太的娘家也有意結親,只是若是當面推拒到底不美,這影影綽綽地與湛家二太太說了,她也不會將阿元供出來,只是若娘家有意,她也直接就能拒絕了。

    阿容只想了一會兒別的,又問了城陽伯夫人些家事,這才走了。

    到了第二日,阿元剛從床上醒過來,正滿床地打滾兒放賴,就見五公主匆匆地進來,拉著她笑道,「那位女將軍進宮來了,咱們去見見?」

    這是件好事兒,阿元一下子就精神了,爬起來穿了衣裳就登登登地出來,與五公主直奔德妃宮中而去。一進去,就聽見德妃的笑聲,另有定國公夫人的說話聲。她心裡仰慕,急忙探頭進去看,就見裡頭,正坐著幾名女眷,坐在最下頭的,就是一位身材高挑,鳳目凌厲的女子,一身的氣勢逼人,此時端坐不動,腰間竟筆直,有軍中之風,似乎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這女子轉頭,就見宮門處,正有個可愛漂亮的小姑娘,扒著門探出了一個小腦袋來,對上了自己的目光,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來。

    這女子似乎有些冷厲,然而也擋不住阿元無差別的笑容,不由也在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熊孩子多會順杆爬呀,眼見這女子對自己不討厭,頓時滾過來抱大腿,仰臉看著這女子笑道,「這位姐姐好看!」說完,用力地點了點頭。

    「瞧瞧,這見了阿欒,哪裡還見得著我們呢?」德妃見阿元喜歡這女子,便露出了一個笑容來。

    「給娘娘請安。」阿元也不撒手,遠遠地給德妃請了安,就張開了小爪子求抱。

    這名為阿欒的女子哪裡見過這麼厚臉皮的孩子,頓了頓,薄冰般的目中破開了一點,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俯身就將阿元輕而易舉地抱起來,放在了自己的膝上。

    「這個是榮壽。」五公主之前是見過的,德妃便指著阿元與下頭的一位面容有些風霜的婦人笑道,「最是個混世魔王,只是沒想到,竟與阿欒有一見如故之緣。」

    「見過公主。」阿欒的聲音有些嘶啞,卻很是好聽,阿元眼裡直冒小星星,只扒著她的肩膀笑嘻嘻地說道,「哪裡這麼多客氣話兒呢?叫我阿元就是。」當然,若是換了一個她不喜歡的人大咧咧地叫她,大耳瓜子抽死她。

    阿欒看阿元可愛,似乎很想掐她的臉一把,只是動了動,卻還是沒有抬手。

    她的手,握刀握了十幾年,已經很粗糙了。

    阿元可不管這個,見她似乎很喜歡自己,頓時就美上了,在阿欒的懷裡滾動,一邊腹誹真是鮮花插在了牛糞上,一邊嘴裡嗷嗷直叫地說道,「這位姐姐,以後常來看看阿元,別不理睬阿元呀。」說完,見這女子的眼裡透著笑意,便急忙說道,「聽說姐姐在軍中厲害,阿元可佩服,以後跟著姐姐學,姐姐別嫌棄我。」說完,便轉頭與德妃笑道,「以後只叫姐姐與阿元一處,阿元雖然在京里的見識少些,卻也能指給姐姐些典故呢。」

    「你姐姐平日裡忙得很,不准你去鬧她。」德妃便嗔道。

    「並不忙的。」阿欒十分沉靜,握了握阿元的小爪子,感覺這小手兒軟乎乎的,便想要鬆開,卻見熊孩子急忙把爪子往自己的手裡塞。

    「瞧瞧這快活樣兒。」五公主見不知為何,表弟也進來了,此時瞧著自己的目光火急火燎的,便只轉頭與阿元笑道。

    「有緣千里來相會呀。」熊孩子抱著女將軍的脖子,搖頭晃腦地說道。阿欒聽得有趣,只從桌上取了茶來餵給她,見她小松鼠一樣動著嘴兒抿水喝,心裡覺得歡喜,便也覺得,似乎嫁給一個廢物點心,也不是叫人特別不快活的事兒了。

    單單就這麼個小丫頭,也蠻有趣。

    遠在定國公府里纏綿病榻的大表哥,還不知道自己竟然是個搭頭,阿元卻一邊喝茶一邊賊兮兮地笑,跟偷了雞的小黃鼠狼似的,豎著耳朵對著阿欒小聲噓了一下,就聽見五公主正小聲與小表弟疑惑地問道,「你似乎有話想說?」

    「嗯!」慶光用力點頭,小臉兒通紅。

    「什麼,說來聽聽?」五公主一笑,見這表弟目中帶著幾分羞澀,不時地抬頭看自己,便含笑問道。

    「我,我願意叫表姐啃我的!」少年有些羞澀,卻好生清晰的聲音,陡然放大,在殿中迴響。

    「噗嗤……」阿元轉頭,噴了一地的茶水。

    ☆、第90章

    除了羞澀得不知道該將眼睛往哪裡放的慶光,整個宮中的女人們都驚呆了。

    五公主可算想起來她昨天做了什麼了,呆呆地看著用羞澀的小眼神兒偷看自己的表弟,強笑了一聲,掙扎著抬頭,就對上了無數意味深長的目光,其中德妃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麼面貌面對自家彪悍的閨女了,動了動嘴,方低聲對下頭笑得合不攏嘴的定國公夫人說道,「嫂子放心,福壽,」她咬了咬牙說道,「會負責的。」

    「都是一家人,難道我會不信娘娘?」定國公夫人恨不能現在就叫五公主啃兒子一口,把事兒砸瓦實了,此時只連聲道,「他們表姐弟之間的事兒,便叫他們自己拿主意就是。」說完,便與下頭的那位靖北侯夫人笑道,「夫人也別覺得咱們沒有規矩,實在是從小兒一起長大,口無遮攔慣了,也是不將夫人當外人。」

    「這話說的,都是一家人。」靖北侯夫人也笑了,見下頭五公主與自家女兒也很親近,便在心中鬆了一口氣,與德妃笑道,「都是女孩兒,一會兒這丫頭,便託付給兩位公主了。」說完,又與阿欒笑道,「你粗手粗腳的,別叫公主們傷了。」

    阿欒沉聲應了。

    阿元抬頭,只覺得這阿欒帶著一種女子罕見的俊美,看著英姿颯慡的,很有一種親近感,便拍著手笑道,「哪裡的話呢?阿欒姐姐願意與我玩兒,高興都來不及。」又指著一旁桌上的點心,目光特別地誠懇地說道,「那個桂花糕,可好吃了。」

    阿欒頓了頓,取了一塊過來,見阿元眼巴巴的,便送到她的嘴邊。公主殿下心滿意足地吃掉了點心,只嘿嘿笑了,上頭的德妃無奈地說道,「這孩子,就知道仗著別人心軟,欺負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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