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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2:51:35 作者: 飛翼
說完,將妹妹丟在了外頭的地上,也不顧阿鏡的哭聲,頭也不回地走了。
這廂三房正破口大罵,那頭阿岳已經到了城陽伯夫人處,一進屋就給城陽伯夫人跪下了,低聲道,「伯娘的好意,只怕我們就不能受了。」
「她不願意。」雖然早就知道這麼個結果,城陽伯夫人便嘆了一聲。
阿岳也覺得難過,低頭流淚,什麼都不說。
「罷了,她若是不願意,我就回了。」城陽伯夫人笑笑,將阿岳扶起來溫聲道,「多大點子事兒,竟叫你難成這樣,男兒有淚不輕彈呢。」只拿帕子給這孩子擦臉,又安慰道,「你母親對我有些誤會,只是你做兒子的,卻不可輕慢了母親,要心存敬畏,好生孝敬她,愛護你妹妹,知道麼?」
「伯娘更叫我無地自容了。」比起母親的尖酸,城陽伯夫人的寬容更叫阿岳悲傷。
「只是,如今這婚事……」城陽伯夫人卻真是難了,總不能真在府里放個老姑娘吧?
「她願意什麼樣兒的,便自己去尋吧。」阿岳心灰意冷道,「腳下的路,都是自己走出來的,隨她去吧,省得她日後,再抱怨別人。」見兩個伯娘都嘆氣,便搖頭道,「也只希望,她日後若真的能夠嫁到自己喜歡的人家兒,也莫要後悔。」
阿元在心裡默默地覺得城陽伯夫人確實很高杆,就這麼輕鬆,便拋了阿鏡這麼一個麻煩,又得了三房的感激,又叫湛家三太太被關得不見天日,真是叫阿元嘆為觀止。
三太太不這樣鬧騰,以後阿鏡的破親事還得叫城陽伯夫人頭疼。如今,倒是無需理會了。
「你是她哥哥,好好兒地勸勸她吧。」城陽伯夫人一開始,就覺得若是阿鏡同意,這就是一樁好婚事,若是不願意,也就那麼回事兒,誰還會這樣的祖宗上心呢?此時也不推,便順著阿岳的話應下了,又關切地說道,「你正讀書呢,別拖累了功課。」
「多謝伯娘。」阿岳感激地應了,這才退出去回頭好好兒地收拾阿鏡去了,倒是阿元目送她走了,只猴兒在城陽伯夫人的身上撒嬌打滾,見城陽伯夫人無奈地真點自己的頭,這才對著一旁的阿容使了一個得意的表情,笑嘻嘻地說道,「姨母這樣慈愛,阿元瞧著感動極了。」見城陽伯夫人意義深長地看著自己,阿元便厚著臉皮小聲說道,「以後,姨母多疼疼阿元,這多好呀。」
「你哪裡需要我來疼呢?」城陽伯夫人一見這模樣,就知道如何了,心裡只念神佛,叫兒子的心事沒有落空,自己便含笑說道,「只要你們心裡歡喜,我再沒有不願意的。」這,就是在隱晦地表達自己的同意了,果然阿元的心裡便鬆了,又殷勤地在屋裡竄來竄去,給城陽伯夫人端茶倒水,忙碌的不行,孝敬了一番,這才湊在阿容的身邊小聲感慨道,「瞧瞧,這年頭兒,我這樣的好姑娘可真不多了啊。」
「是,獨一份兒的。」阿容忍不住笑了,伸手就給攤開了小爪子的公主殿下捏胳膊捏腿兒,特別狗腿。
「瞧在你這麼殷勤的份兒上,本宮,本宮賞你。」熊孩子又不老實了,一雙小眼睛嘰里咕嚕地轉,一看就沒想好事兒。
「且容我一日吧。」阿容只笑著求饒,一點兒風骨都沒有,眼見公主殿下滿意,美少年的臉上笑,心說等把你騙成親的,叫你知道厲害。
公主殿下怎麼能知道這麼可怕的心裡活動呢?若是知道了,一定飛奔著跑了,此時還一臉不客氣地指揮心上人給自己扒果子皮兒,一邊哼哼唧唧地放賴道,「容哥兒,叫本宮聽聽,你如今的差事兒如何呀?」挺胸凸肚,不可一世,簡直就是地主老財地幹活!
「差事很好,多謝殿下為我張目。」阿元可不是做了好事不留名的活雷鋒,這救了阿容一把,必要請功的,早就將自己出的一把子力氣給阿容說了,這番心意,也叫阿容心裡歡喜,抱著這熊孩子甜言蜜語了一會兒,這才含笑問道,「如今,你還常到鄭閣老處讀書麼?」見阿元慡快地應了,阿容便做不在意地問道,「聽說鄭家二房有個少爺書讀得不錯,鄭閣老都另眼相看的,不知是哪個。」
「必是鄭琳的。」鄭琳自從屁股上的傷好了,便與阿元一同讀書,這人處事明白,又溫文爾雅,還不是一肚子壞水的人,真正的溫潤君子,阿元覺得這師兄還是不錯的,聽見阿容問,便急忙說道,「這倒是個老實人,只是鄭家太糟心,我去了就煩,也與旁人接觸不著。」鄭閣老拼了老命分了家,可是就算分家,這些「孝子賢孫」的也常上門來,簡直是逼著鄭閣老駕鶴西遊的節奏。
怎麼別人家的兒孫都出息,他的就這麼坑爹?
鄭閣老如今分外懷念從前沒升官的日子,至少家中的蠢貨還知道收斂著點兒。
「不喜歡去,只點個卯就是。」阿容便給她出壞主意。
阿元這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兒了,回頭,見阿容俊美的臉上帶著叫心裡心裡直動的笑容,眼珠子一轉,頓時小聲笑了,湊在阿容的耳邊得意地說道,「這屋裡,怎麼這麼酸呢?」
「因為我醋了。」阿容特別的誠實,一雙波光粼粼的秀目對上了阿元的眼,坦然地說道。
這麼坦然,公主殿下的臉紅了,飛快地眨巴著眼睛,見阿容沒有開玩笑的意思,她只覺得自己的心裡又甜蜜又歡喜,搓著自己的衣角,她便忍不住小聲道,「吃什麼醋呢,吃什麼醋呢?」她捂住了小嘴兒笑,有些不好意思,卻又有些快活,只抱著阿容的脖子小聲說道,「我心裡,就喜歡你。」鄭琳很好,不過,既然叫阿容覺得不自在,作為一個有責任心,又承擔,立志要為美少年的後半輩子負責的公主殿下,阿元覺得還是遠著些吧。
朋友什麼的,這在古代真是一個特別曖昧的詞兒。
阿元不想腳踏兩隻船,也不想給別人當什麼紅玫瑰啥的,自然不會再頂著阿容的不快活故意找事兒。
有些事情,有些玩笑,是不能在情人之間胡亂開的。
阿容只是表達了一下自己的心意,餘下的也不多說,只微微地笑了,與阿元約著過幾日往京城外的溫泉莊子去玩耍,後頭阿瑤雖然嫁的得意,卻還是與許久不見的母親抱頭哭了一回,待晚上,阿元便與回來了的湛家長輩吃了晚飯,得了美少年的全心的服侍,這才心滿意足地去了。
她與阿瑤依依不捨地走了,回過頭來,湛家三老爺便臉色沉了下來,只聽了兒子說出的話,便嘆息道,「你母親,是個拎不清的人。」若不是為了這個兒子,他早就將這敗家的婦人休了,也比她在家中禍害一家子強。想了想,他便狠狠地說道,「阿鏡,這叫你母親給教導成了這樣,簡直就是……」
「和離吧。」沉默了許久,也是一臉疲憊的阿岳便低聲道。
「胡說八道!」聽了兒子嘴裡竟然也說出這話,湛三險些一個耳光抽過去,指著他罵道,「你渾說什麼!」
「父親難道這後半輩子,就這樣守著?」阿岳只覺得嘴裡發苦,若不是實在叫他寒了心,他如何能勸父親離了母親呢,只低頭含淚說道,「父親不知道,這幾日,舅舅總是來國子監尋我,尋不著我,就巴結我的那些同窗。」能夠進國子監讀書的,都是有爵的勛貴子弟,阿岳若不是因兄長們都謙讓,也不會有這個機會入國子監讀書,他本就因只出身三房,不敢在國子監里行事踏錯,卻沒有想到,坑了他的竟然是自己的親舅舅,親表哥。
「你遇著什麼了?」湛三也知道便宜大舅哥兒如今有點兒不要臉面,頓時臉就沉了,急忙問道,「你與你大伯父說了沒有。」
「咱們家自己的事兒,總是叫大伯父伯娘擔心算是什麼?」阿岳只搖頭,低聲道,「種種醜態,我也不叫父親跟著生氣了,只是因舅舅與表兄,如今我在國子監也艱難了起來。」這樣丟人現眼,那些眼高於頂的子弟怎麼會有不譏笑的,不過是顧忌城陽伯府之勢不敢使在臉上,只是從骨子裡的那種對他的輕視,使在叫阿岳渾身發抖,咬著牙說道,「若不是,若不是我應了大哥以後給咱們府里考個進士出來……」
「混帳!」湛三暴怒。
他厭惡妻子,可是這麼多年卻還是這麼過,甚至連個姬妾都沒有,說到底都是為了這個兒子,如今兒子的臉叫人往地上踩,只叫他氣得渾身直哆嗦,忍著心中的怒氣,他拍了拍兒子的肩膀,低聲道,「這事兒,我知道了,以後那一家子,不會再與你糾纏!」既然不叫他兒子好過,他還管什麼情分呢?聽說他那舅兄如今雖然結了案,後頭還有不少的事兒,這一次,他定叫這一家子尋個好去處。
據說西北挖煤不錯?
湛三心裡想著,一頭聽見兒子默默地哭了,他也覺得心疼,安撫地說道,「沒事兒,日久見人心,這樣的變故也好,你也能看清楚那國子監里,人人的心思來。」
「我就是覺得難。」阿岳抹了一把眼淚,低聲道,「我不敢與伯父說,表哥,表哥還在外頭嚷嚷,說我與表妹青梅竹馬,早就有了情分。」這就是在逼著他娶表妹,以後一輩子給他們家當牛做馬了,可憐他含蓄地與母親說了一回,母親竟然還叫他可憐可憐他舅舅,也提攜提攜表兄,反正與表妹也是親上做親的,有什麼關係呢?想到母親如今理所當然的臉,阿岳便忍不住問道,「我是母親要給舅舅家的補償麼?」
湛三閉了閉眼,就知道這個妻子不能要了。
他這輩子如何都無所謂,可是若是誰敢毀他兒子的前程……
就算是髮妻也……
「國子監祭酒馮大人,曾與我說過你的功課很好。」阿岳雖然出身勛貴,然而卻沒有尋常勛貴子弟的紈絝氣,讀書很用功,自然能在一群同窗之中脫穎而出,況身份上也合適,湛三見兒子一臉的不解,便輕聲道,「馮大人家,據說還有一個小女兒,嫡出,生性溫柔,據說你見過幾回,可是這樣?」
阿岳的臉上一下子就紅了,只遲疑了許久,方才低聲應了,又急忙道,「不是故意唐突馮家小姐的,只是碰巧兒罷了。」
「天底下,哪裡有這麼碰巧的事兒。」湛三卻哼笑了一聲,淡淡地說道,「這是瞧中了你,要招你做女婿的。」
「嗯?」阿岳到底是個少年人,此時就呆住了,之後,臉上騰地紅了,喃喃道,「兒子,兒子沒想過這個。」只是到底,在心裡浮現出了一個有些模糊的纖細的少女的模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