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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2:51:35 作者: 飛翼
    「宮裡出來的小崽子,還能純潔?」齊堅低頭,一臉「你別逗了」的笑容。

    對這樣只知道與自己對著幹的壞舅舅,阿元真是沒有什麼好說的,此時便好奇地問道,「剛才誰呀?」

    「你舅母的堂姐,」齊堅嗤笑了一聲道,「真以為自己是個天仙兒呢,竟日裡花枝招展的,簡直不知所謂。」在他的面前還捏著嗓子說話,一臉嬌羞的模樣,簡直叫齊堅噁心透了,不是瞧著是鄭氏的親戚,當胸一腳都是輕的。

    「我娘家是三房,這是我家大房的堂姐。」鄭氏便在一旁小聲解釋道,「因是嫡長房,因此堂姐的脾氣要大些。」鄭家子孫多,還是大房更被看重。

    阿元便點了點頭,又想了想,便好奇地問道,「鄭家,有個比我大些的男孩兒,很會說話,也很明白事理的模樣,不知是哪個。」見鄭氏想了想,只是搖頭,也覺得鄭家這樣的大家裡頭,想尋個這樣的人不容易,便擱下了,只往鄭閣老處去。到了書房,就見鄭閣老正坐在上頭,一臉嚴肅地看過來,齊堅素來尊敬這個媳婦兒的祖父,急忙與鄭氏一同拜下,口中說道,「給祖父請安。」

    一轉頭,就見阿元這個熊孩子,此時已經跑到了鄭閣老的面前,刷地抽出了懷中的捲軸,一臉獻寶,惦著腳尖往鄭閣老的手裡塞,口中叫道,「老師,給阿元瞧瞧這畫兒。」

    竟然沒被抽!

    齊堅見鄭閣老雖然黑著臉,不過還是溫和地展開了這捲軸,不由為自家外甥女兒的魅力驚呆了。

    簡直就是通殺的節奏。

    鄭閣老此時正細細地看著手上的古畫,許久,方才頷首道,「不錯,很有魏晉時期的風流風骨。」說完,也不客氣,只將這古畫往一旁的畫缸里放去,說道,「這束脩我受了。」

    「寶劍贈英雄,名畫拜名師。」阿元搖頭晃腦拽了一下自己可憐的墨水,之後,眼巴巴地向著鄭閣老看去。

    「不可諂媚!」鄭閣老臉一沉,哼了一聲。

    阿元笑嘻嘻的就當沒聽見。

    「你也來了。」鄭閣老素來都很喜歡齊堅這個孫女婿,目光有些溫和,口中卻還是嚴肅地說道,「你如今在翰林院,要守本分,好生做學問,不要叫外物影響,也不可隨意站隊。」

    「孫兒明白。」齊堅躬身說道。

    這是鄭閣老親手挑的孫女婿,簡直不能再滿意,點了點頭,他便頷首道,「去後頭給你祖母請安去吧,公主這裡,我還有些話要說。回頭,你再過來,」見齊堅點頭領著有些擔憂看過來的鄭氏走了,鄭閣老這才說道,「殿下如今年紀小,也該知道揠苗助長的道理,不必急於求成,只穩固自己的功課,有不明之處,可隨時來詢問老臣,」他頓了頓,表情有些異樣,卻還是說道,「或是,貴府的二老太爺亦可。」

    「多謝老師。」阿元如今字兒還寫得亂七八糟呢,不過是先占個坑罷了,此時便拱手應了。

    「習字也要跟上,字如其人,從字上,便能看出一個人的性情來。」鄭閣老從一旁端出了一疊字帖,只看的阿元眼角抽搐,慢悠悠地說道,「殿下每日連幾篇大字,日日不斷,數年之後,便該有所成。」

    「數年不斷。」原來在古代,學習也好生艱難。

    阿元含淚微笑,謝過了鄭閣老的一番心意。

    見她受教,一點兒都不嬌氣,鄭閣老滿意了。但凡文人,總是會對愛聽他講話的多說幾句,鄭閣老覺得阿元沒有公主的習氣,想了想,便說道,「老臣還有幾個重孫也在讀書,聖人的意思,也是叫殿下有幾個同學一同學習,老臣這就叫他們過來。日後還可以彼此對比功課,不生懈怠之心。」說完,便使外頭的小廝去請人過來,不大一會兒,阿元便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依稀有些熟悉。

    書房門開了,幾個少年就一臉恭敬地過來,見曾祖的書房裡竟然還坐著一個漂亮的小姑娘,便都是一怔,然而其中的兩個,卻是臉色微變。

    「你們識得?」鄭閣老混跡朝堂目光犀利,一眼就看到對面重孫的不自在。

    阿元這眼瞅著是鄭閣老還叫這幾個孩子給瞞下來了,也不欲出口做惡人叫鄭閣老心裡不痛快,便只笑嘻嘻地,閉口不言。下頭的那個男孩兒,此時便閉了閉眼,低聲說道,「在外頭見過一次。」他也知道,堂兄堂姐的事兒是瞞不下來的,此時阿元不說,不過是看著鄭閣老,若是他也不說,回頭這位公主就能告狀,此時便跪在地上,低著頭將在外頭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臉上也帶了幾分羞愧。

    鄭閣老臉都氣青了。

    他是得罪了不少人,可是卻都是有理有據,光風霽月,還沒有這樣莫名其妙就結仇的,頓時恨得不輕,只抓了桌上的硯台向著那一同跪下的年長的少年擲去,罵道,「你父親就是這麼教你的?!」

    「曾祖息怒。」那男孩兒便急忙磕頭。

    阿元也起身,只過來安慰道,「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只是這一次是我與四皇兄也就罷了,下一次,便不知會得罪誰。」

    見她這樣雲淡風輕,鄭閣老先氣了個倒仰。作為一個在朝中廝混,還混進了內閣的傢伙,鄭閣老再耿直,也不是傻子。哪怕阿元說得很和氣,可是看著她只笑嘻嘻地看著自家的孫子,他就覺得心裡疼的慌。

    擺出與人為善的臉,等著報仇,還叫人說不出不是來。這才多大的孩子就這麼機靈,怎麼閣老大人的孫子們,就這麼愚蠢,出門幾句話竟能與人結怨呢?

    想到這裡,鄭閣老越發不肯罷休,要給這幾個小子點教訓看看。

    「殿下說的是。」鄭閣老年紀大了,精神竟然好得很,此時緩過來氣兒,竟中氣十足,半點兒頭暈腦脹都沒有,只叫外頭進來人,當場就將這兩個少年摁倒,板子就上去了。

    阿元只口中一邊擔憂地嘆氣,一邊伸著小脖子給那個被打得哭爹喊娘的年長的少年數數,心裡那叫一個舒暢,眼見這小子被板子打爛了半邊屁股,這才裝模作樣地嘆道,「太過,太過!」她好心地說道,「老師生了這麼大的氣,阿元不安極了,罷了,鄭家姑娘那頭兒,您就饒了吧,不然打成這樣,一個姑娘家怎麼做人呢?」

    原來還有一條漏網之魚,鄭閣老猛地精神了,老眼一翻,一名小廝直奔後院而去。

    阿元再次重重嘆息,目光落在了那年少的男孩子的身上,覺得這事兒里,這位真是殃及池魚,比較無辜。

    況見那個男孩兒疼得咬牙,卻不肯出聲大叫,阿元也有些佩服,只轉頭與鄭閣老求情道,「這位師兄並未出言不遜。」

    「兄長口出狂言,卻不能制止,這就是他的錯。」鄭閣老卻只看著板子打完,目中露出了些心疼,卻還是厲聲道,「再叫我知道你們在外頭口無遮攔,就不是這幾板子了!」說完,見阿元機靈古怪,卻還是感激她,不然得罪了宗室,哪裡是一通板子能算了的呢?阿元如此,也是做給誠王看,他自然是明白的,便嘆氣道,「叫公主費心了。」他位極人臣,得聖人青眼,甚至以公主相托,卻沒想到竟家宅不寧,出了這樣的蠢貨,不由心生唏噓。

    那個男孩兒蒼白著臉側頭去看自己的兄長是否安好,這才掙扎著爬起來對著鄭閣老施禮。

    「叫師兄去擦藥吧。」阿元便急忙笑道。

    這少年感激地看了阿元一眼,對這個願意給他求情的公主心裡生出幾分好感來。

    「殿下都這麼說,你們還不下去?」鄭閣老冷哼了一聲,又與阿元說了幾句,這才送她出來,兩人一出門,阿元就見那男孩兒正立在不遠的廊下,扶著描金的柱子看過來,見了兩人,便緩緩地過來。

    「這是?」阿元便好奇道。

    「那一日,是我與兄長衝撞了公主,因此過來賠罪。」

    鄭閣老便很滿意,點頭道,「知錯就改,很不錯。」見這曾孫笑了,便指著他與阿元說道,「這是老臣的曾孫鄭琳,雖不肖,讀書尚可,倒是可與公主親近些。」

    能從這樣嚴厲的人的口中聽到「尚可」,可想這鄭琳書讀得應該很是不錯,阿元又見鄭閣老目中有些驕傲,便也對面前就算聽了誇獎也不驕不躁的少年刮目相看,只笑著說道,「如此,我便與師兄日後探討功課,師兄莫要覺得阿元愚鈍。」

    「不會。」聽見阿元似乎無憂無慮的笑聲,鄭琳只覺得似乎連身上的傷都不那麼疼了,一咧嘴也笑了,到底年紀不大,便露出了幾分稚氣來,臉上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術業有專攻,還望殿下日後也能給我解惑。」

    鄭閣老看著這兩個孩子,只覺得心情大好,微微頷首,便只叫鄭琳帶著阿元在家中轉轉,自己回書房摸著新得的古畫好好兒研究去了。

    阿元與鄭琳在這鄭家走,四處看著,就發現這真是一個不小的家族。

    鄭閣老清廉,況從前也沒撈著什麼油水,因此沒啥錢,這如今的宅子還是御賜的,不然只怕連這麼能叫子孫都住著的宅子都買不起。然而阿元見鄭琳雖然穿著樸素的衣裳,卻眉目中坦然,便覺得這個朋友交的很不錯,見鄭琳不時地齜牙咧嘴,便皺眉道,「不然,我送你回房間躺著養傷吧。」

    「不好,」鄭琳卻一笑,抓著頭小聲道,「母親知道,只怕又要哭個不停,聽了腦仁兒疼。」他側頭看了阿元一眼,便紅著臉說道,「況叫長輩擔心,還是叫我難安。」

    「如此,你叫我去尋舅舅舅母就是。」阿元知道這鄭琳是顧忌她在,不好撇下她回去養傷,便只笑道,「日後常來往,你傷好了咱們再接著玩兒。」

    鄭琳其實也疼得要死,見阿元這麼說,想了想,便點頭笑道,「也好。」領著阿元走在一條石卵小路上,他便回頭笑道,「你舅母,就是我的堂姑姑。我是二房孫,堂姑姑是三房。」見阿元一怔後微微點頭,他便歉然地說道,「方才我那堂兄堂姐都出身大房,如今也得了教訓,日後不敢再造次了。」說完,便低聲道,「我本是要將此事告知祖父的,只是堂姐回來大病了一場,我,我就想著拖幾天,待堂姐病好。」

    「你這心,是好的。」阿元看著四周的景色,覺得很是不錯,口中卻淡淡地說道,「只是,還是那句話,這一回你們撞上的是我與四皇兄,若是換了別人,這拖了幾日,沒準兒就是坑了你全家。」見鄭琳的臉色陡然就白了,她只笑了笑,溫聲道,「不是唬你,朝中多變,一個不經心就有危險,老師若是沒有防範叫人突然發難,你豈不是鄭家的罪人?」鄭琳還是沒有經驗,阿元也是要他明白,什麼才是真正的輕重緩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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