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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2:51:35 作者: 飛翼
說完,就叫人牽著這馬緩緩地往馬場裡頭走去。
阿元看著這少年似乎退讓的模樣,再看看五公主沉默的臉,便覺得有些無趣了。
阿容對這表兄妹的糾葛一點兒興趣都沒有,只一手扶著阿元,一手牽著韁繩問道,「過了癮,就下來?」阿元純屬有心沒膽兒的主兒,別看馬不動她囂張極了,馬一動,第一個嗷嗷叫的就是她!
「下來?就不!」阿元哼哼了兩聲,斜眼往下看阿容,見這少年眼裡只有自己的影子,還仿佛泛著漣漪,臉上就微微發燙,在馬上扭了扭,這欠抽的肥仔兒便揮著手裡的小馬鞭,樂得露出了小豁牙,隔空做策馬揚鞭揮斥方遒狀叫道,「駕!駕!駕……嗷嗷!」就見這一個不小心,小馬鞭便猛地抽在了馬屁股上,那白馬溫順,本就是受過調理的,得了這麼明顯的「暗示」,覺得是自己該行動的時候,慢慢地動了。
一隻肥仔兒,在白馬一動時,麻利地滾了下來。
阿容眼疾手快,上前抱住了這叫喚的小東西,只忍著笑看著阿元閉著眼睛嗷嗷叫,不由笑問道,「騎馬的滋味,怎麼樣?」雖有馬鞍,可是兩手都不拉韁繩的騎馬人,不滾下來簡直沒有天理。
「滋味好極了。」阿元打落牙齒往肚子裡咽,對護駕及時的侍衛大人含淚微笑。
五公主早就翻身下馬來看阿元,見這皇妹毫髮無傷,此時正趴在美少年的懷裡嬌氣著不肯起來,嘴角一抽,越發覺得這皇妹占人便宜,然而見阿容並沒有什麼被冒犯的表情,便鬆了一口氣,只喚那定國公府的表弟回來,眾人也不看馬了,命馬場的內監好好看顧這兩匹小寶貝,這才依依不捨地往宮裡走,一邊走,五公主就見阿元仗著方才驚了耍賴不下來,不由笑道,「前兒王叔還進言,叫父皇不可再由著皇妹的性子,這才幾天,便明知故犯了不成?」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阿元就見阿容抱著自己走的蠻高興,便抱著阿容纖細白皙的脖子很欠揍地說道,「皇姐這是嫉妒!」五公主這麼沉,這兩個少年捆一起,也抱不動她。
五公主臉色發青,對阿元點頭,表示自己記仇了。
阿元攤攤手,表示無所謂呀。
阿容就含笑見這兩個女孩兒瞬間就鬧在了一起,雖覺得自己夾在中間殃及池魚,可是看著阿元眼睛都笑沒了的模樣,便覺得這宮裡也算是沒白進。
父親問他願不願進宮護衛聖人的時候,他就想著,似乎如此,也沒什麼不好。
他是伯府長子,理應挑起府中的責任。若是科舉,走清流的路,只怕十年也不過是兜兜轉轉地進個四品,熬資歷就要熬幾十年,倒不如走眼前一途。
聖人召集幾家勛貴子弟入宮,每人都是五品禁中統領,依靠帝寵,只要腦子不殘,幾年之內連跳幾階都是尋常,到時候出宮再轉六部,起點便高出旁人許多。雖聖人身邊聰明人多,尋常一點兒的都要被排擠,可是憑阿容的靈活,也並不會吃虧。既然有這樣的好事兒,何必再糾結呢?況聖人親自問詢,多大的臉面,他也不會推拒。
而且還能在宮裡見著阿元,也叫他覺得這買賣不虧。
阿元已經隔著阿容與五公主戰在了一處,正鬧著,就見阿容往太后宮裡去,五公主只笑著說道,「我母妃前兒得了些好看的料子,說是給阿元做衣裳,咱們一起去瞅瞅?」
阿元也數日未見德妃,便點頭,腆著小肚子指揮阿容往德妃宮裡去。
五公主就見那美少年叫阿元指揮著,含笑應允,卻不見卑微,自有一番風姿,看著阿元的目光也溫和,便在心裡一嘆。
她如今也是能夠先賜婚的年紀了,可是大好的姻緣,又在哪兒呢?表哥表弟,也叫她心裡煩悶,覺得不如從前無憂無慮的快活。
眾人到了德妃的宮裡,便一同去給德妃請安。不提旁人,阿元是常來的,只飛快地從阿容的懷裡爬下來,便與又和好了的五公主手拉書地往德妃的宮裡跑,一進去,就見裡頭德妃高坐,臉上有些發沉,另有一名中年婦人一臉討好地說些什麼,見兩個女孩兒跑進來,便起身,看著德妃將這兩個一同抱住,便急忙笑道,「這就是娘娘的帝姬?」見五公主與阿元都好奇看她,陪起笑就要上前。
「今日不早了,夫人若是無事,便可回去。」德妃淡淡地說道,見兩個孩子滿頭是汗,不免嗔道,「這野去哪兒了?竟生了這麼一身的汗,小心吹著了,又病得哭起來!」到底取了懷裡的帕子給阿元擦臉,又給五公主抹了抹,見下頭身邊的大宮女已經端了茶來,只往兩個孩子的手上一放,不由帶了些無奈的笑容溫聲道,「喝些熱茶,暖暖身子。」
阿元咕嘟咕嘟喝了這甜絲絲的紅棗茶,一抹嘴便笑嘻嘻地說道,「四皇兄贈了我與皇姐雪白的小馬,好看的緊,我與皇姐跑馬去了。」
那婦人聽見「四皇兄」,目中便生出異樣來。
那模樣有些激動,又有些嫉妒,就叫隨後進來的阿容微微皺眉,將這婦人的模樣記在了心裡。
「你莫要再欺負你皇兄。」鳳鳴對兩個小的千依百順,德妃自然是喜歡兄妹親近的,只是如今卻更心疼兒子,只點著眼前笑嘻嘻的兩個小腦袋嘆道,「兩個小天魔星,這麼叫人頭疼,日後,只你們皇嫂才能製得住你們。」
「二表姐且疼我們呢,哪裡會為了皇兄不要我們呢?」阿元就理直氣壯地與五公主擠眼睛,壞笑道,「沒準兒,二表姐還更喜歡咱們倆呢。」
「騎馬覺得如何?」德妃拿捏不住這兩個小壞蛋,便不動聲色地換了話題。
阿元一下子就沒電了。
「好得很。」許久,這肥仔兒才弱弱地說道。
「滾下來的姿勢特別好看!」五公主只笑嘻嘻地撲在德妃的懷裡,回頭就給阿元插把刀。
德妃埋怨地看了她一眼,將阿元翻來覆去地看,輕聲問道,「可有傷著?」
「有護著的人呢。」五公主一邊笑便一邊指了指下頭與定國公家少爺站在一起的阿容,就見德妃見了阿容,目中也閃過一絲驚艷,便笑著說道,「這是城陽伯家的大公子,父皇招進來做皇祖母宮中的侍衛,與阿元最是要好的了。」見德妃點頭,她便偏頭笑道,「可將阿元放在心上,騎馬的時候護得緊,誰都插不上手的。」
「這才叫,護花使者!」阿元厚著臉皮得意洋洋,覺得自己是牡丹,是玫瑰,是芍藥,統沒想過公主殿下是朵大王花。
德妃只掩著嘴看著兩個孩子逗自己開心,孩子們的說笑,只叫她覺得這叫人心都涼透了的宮裡開始有點兒暖和氣兒了,又叫阿元與五公主賣力地說笑了一回,心裡感慨,卻還是不願意叫這兩個費神,笑了一場,只招了阿容到面前說話,見他舉止斯文有禮,溫文爾雅,偏長得也俊俏,出身勛貴,心裡就微微一動,然而見這少年眯著眼睛看著阿元笑的模樣,到底暗道了一聲可惜。
若是這孩子並未與阿元交好,倒應該給她做個女婿,如今也只有看著可惜罷了。
心裡惋惜,德妃便再看看娘家的兩個外甥,多少便有不足之意,然而想到五公主倔強,這兩個外甥性情柔和好拿捏,也只能咬著牙認了,溫聲說了幾句,便只笑著說道,「罷了罷了,今兒我也累了,不叫你們在眼前,你們也別只知道鬧我,還不去給皇祖母請安?」又細心叮囑道,「皇后娘娘如今忙著順王誠王的賜婚,別去驚擾她,後頭你們再去給娘娘請安。」見兩個女孩兒都應了,這才使人往後頭取東西,笑道,「還是你四皇兄孝敬的我,只是我都這麼一把年紀,何苦打扮得花哨呢?不如叫你們穿著,我也開心。」
「母妃年華正好,穿什麼都好看。」五公主知道德妃不喜爭寵,也不多說,卻還是希望德妃素日裡有點兒稀罕的玩意兒排解宮中的日子。
阿元也連連點頭。
德妃的年紀不過長了肅王妃一些,她母親如今還是個小姑娘的模樣,德妃卻似乎已經開始吃齋念佛了,也叫阿元覺得有些心疼。
「求仁得仁罷了。」德妃摸了摸兩個孩子的頭。
從她當年進了太子宮,就立志當個擺設,無需得寵,只需代表家族,能在宮中屹立不倒,也就是了。如今聖人皇后該給的體面都給了,她兒女雙全,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德妃很滿足,不滿足的人到處都是。就見那幾匹夾著金線,色彩華艷的料子進上來,阿元正抱著德妃的脖子感謝,那下頭幾番想要插嘴,卻沒有成功的婦人,便尋著了機會,此時賠笑說道,「到底是誠王殿下有本事,這樣的料子竟都能尋見,妾身在外頭,何曾見過這一點尺頭呢?想是誠王殿下孝順,進給了娘娘,不然,我家的那幾個女孩兒,只日日地盼著表哥能過來好好關照,卻只不得見呢。」
見阿元好奇轉頭,她便飛快地說道,「我家那幾個,不如殿下尊貴,只是這心裡為了誠王殿下的心,卻是一樣的。」
「夫人的話,我聽懂了,改日,會與誠王說道說道。」德妃便冷淡地說道,「因是誠王賜婚,這是大事,為了前頭的情分,雖夫人往宮裡請安不和規矩,瞧著誠王的臉面,本宮也允了,只是既然說到這裡,本宮也想與夫人說一句心裡話。」見那婦人一臉的隱隱不滿,她便淡淡地說到,「當年,楊家姐姐一病沒了,誠王養在我的膝下,這,從此誠王就只是我的兒子,定國公府的外孫,日後夫人也不必再說你那楊家的表姐表妹,知道麼?」
「養恩重要,可是生恩就不重要了?」這婦人聞言,眼淚就落下來,捂著眼睛說道,「娘娘的話,臣妾聽明白了,只是,這也是誠王的意思?竟是只認定國公府,不認他的母族了麼?」
德妃可不是兒子養大了,再憋屈還給你的聖母,此時便嗤笑了一聲道,「這話說的,叫人聽不明白。」見這婦人抬頭,她便譏諷道,「前幾年,誠王沒有給你們家置地置宅子?實話告訴你,這筆銀子,都是本宮給的,就是叫你們老實兒點兒,別給本宮找麻煩。」見這婦人駭然起身,她便冷笑道,「莫非,你還真以為本宮不知道,前幾年你們找到誠王的面前,說道了不少我不是生母,情分比不上前頭楊妃的話?」
楊妃,便是鳳鳴的生母,鳳鳴剛出襁褓,楊妃就一病死了。楊家也不是大戶人家,沒兩年便敗落了下去。
「這是,這是……」這婦人沒有想到,這與鳳鳴說的「真心話」竟能從德妃的嘴裡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