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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2:51:35 作者: 飛翼
肅王妃的表情也有些詭異,小聲說道,「是六弟?」
六舅舅?阿元耳朵撲棱撲棱地豎起來。
城陽伯夫人卻笑而不答,只與肅王妃笑道,「昨兒剛進京,我便去給太夫人請安了,我瞧著太夫人精神還好,這才放下心來。」城陽伯夫人乃是太夫人膝下被撫養長大,太夫人當年為了能叫她嫁給城陽伯,費盡了心思,較之親女也不差什麼了,因此城陽伯夫人一直對她心中如同生母般敬愛,此時只念佛道,「我如今,只望太夫人無病無災,叫我能承歡膝下。」
說完,便只使丫頭上來,端上了一個描金小匣子,與肅王妃笑道,「這是我在寺中供奉了十年香菸的平安符,只得了三枚,兩個給了我婆婆與太夫人,這一枚我自己個兒留著無用,便給了公主,叫她戴著,就是我的心意了。」說完,便將這匣子打開,露出了一枚小小的白玉平安扣來,阿元探頭看了一眼,不知為何竟似乎真的感覺到一股寧靜的氣息,卻聽肅王妃在一旁壞笑道,「你這個,可是給兒媳婦兒的見面禮?」
「這話,也是姑娘……」城陽伯夫人無奈地看了肅王妃一眼,低聲道,「也是娘娘該說的?需為著公主的聲譽著想呢。」
「我也只敢與你這樣說,旁人面前,我嘴巴閉得比海蚌都嚴實呢。」似乎叫城陽伯夫人這麼說教慣了,肅王妃有些心虛地辨了一下,這才推了城陽伯夫人一把問道,「你應是不應呢?」
「這是他們自己的緣法,我們何苦插手呢?」城陽伯夫人出人意料地豁達,只含笑說道,「若是有緣,自然能夠相聚。」
「我只看中了你,只放心叫阿元在你的身邊罷了。」肅王妃低聲嘆道,「這個小天魔星,我心裡很是不安,想著女子不易,雖心裡喜歡女孩兒,可也不敢有女孩兒。」見城陽伯夫人斂目,側耳傾聽,她便嘆息道,「如今她還算得寵,有個公主的封號,幾個哥哥也能做她的靠山,可是我卻想著,那些為著咱們家聲勢而來的男子,對阿元又能有多少真心呢?」
「不管真心如何,總是要做出真心的模樣,不叫公主吃了委屈,這就足夠了。」城陽伯夫人勸道,「真心假意,誰又能分辨呢?索性快活地過日子,不去想他。」
「我就是放不開這個。」肅王妃摸著阿元的小臉兒,低聲道,「我把她託付給你,也就放心了。」
「既如此,我有三個兒子,娘娘瞧中了哪一個,儘管要去就是。」城陽伯夫人不過是逗肅王妃歡喜,並未一定放在心上。
她眼看著阿元還小,日後未必沒有自己的打算,何苦在此時定要做個決定呢?然而阿元卻覺得心中一動。
城陽伯夫人與肅王妃之間,並沒有血緣關係,她的兒子,便不是自己的表哥,就叫她心裡能夠接受。況別看肅王妃單純,可是卻也不是好糊弄的,城陽伯夫人能與她交好這麼多年,可見是真好人,這樣的婆婆,豈不是與母親無異?想到城陽伯夫人美貌,阿容也是美人,只怕另兩個也定是很好看,又想起肅王妃說過,城陽伯家從老一輩兒就從不納妾,這麼一想,阿元就覺得這是天作之合了,扭著小身子就爬到了詫異的城陽伯夫人的面前,扒著她的胳膊就往懷裡鑽,小屁股一扭一扭地哼哼。
未來的婆婆,一定要對阿元可好可好呀!
「這是……」城陽伯夫人哪裡見過這麼賴皮的孩子呢?竟看著哈哈大笑的肅王妃說不出話來,許久,自己抿嘴笑了,只將阿元擁在懷裡,溫柔地說道,「公主這是喜歡我麼?」
城陽伯夫人的懷裡又暖又香,阿元幸福地在她的懷裡打了一個滾兒,嬌氣地叫了一聲。
這麼溫柔的婆婆,阿元以後一定會孝敬您的!
「瞧瞧,瞧瞧我家的阿元,這就知道討好婆婆了。」肅王妃對著哭笑不得的城陽伯夫人說道。
城陽伯夫人卻只一邊笑一邊給懷裡的阿元順著嫩嫩的小脊背來回地磨搓,叫阿元舒服得眯起了眼睛,蹬著小腿兒往她的懷裡依偎而去,順便聽肅王妃旁敲側擊地問道,「對了,你回京,阿容的婚事,可有定論了?」問完,便屏住了呼吸,聽城陽伯夫人回話。後者卻只輕輕地撫摸著阿元軟乎乎的小身子,低聲嘆道,「我何嘗不想叫他成家呢?只是當年白馬寺的高僧曾言他命中有姻緣天註定,不宜早娶,我如今也不知這姻緣在何處了。」
「天註定。」肅王妃目光漂移了一下。
若是賜婚,可不是天註定麼。
壞阿容連媳婦都娶不上,阿元聽得快活極了,恨不能現在就往阿容的面前耀武揚威。
「娘娘也知道,當年高僧曾給阿容算了幾卦,其餘的皆一一應驗,我哪裡敢在這上頭胡亂行事呢?」城陽伯夫人便低聲道,「如今,我只想著隨緣二字,隨他自己的心意就是。」
「我瞧著,那大師斷的極准,既雲不宜早娶,便放著吧。」肅王妃不懷好意地建議道。
城陽伯夫人用信任的目光看著她,只叫後者低咳了一聲,堅決不去看那張溫柔的臉。
壞阿容未來的媳婦,一定是這世上最可憐的媳婦兒,沒準兒就要天天被戳小肚皮什麼的。阿元猛地打了一個冷戰,愈發地往城陽伯夫人的懷裡依偎而去,眼珠子轉了轉,覺得很應該見見阿容的兩個弟弟,挑一個好好培養,最好從娃娃抓起,養成個聽媳婦兒話的好夫君,自己方才能過幸福的日子,便抱著城陽伯夫人的胳膊,努力地吊在她的身上,預備一會兒跟著她出去見見兩個「備胎」。
肅王妃心裡裝著壞主意,此時哪裡還敢與城陽伯夫人再說這些呢?只岔開了話題,皺著眉頭與她說道,「我聽三哥說,二姐姐把自己的閨女嫁給了姐夫同僚家中,這是不是有些倉促了?」她低聲道,「二姐夫不曾納妾,二姐姐又是個溫柔的性子,我只恐我那外甥女兒沒見過後院的爭鬥,再吃了什麼虧。」說完便抱怨道,「大姐姐還曾與她說過,若是擔心閨女,便兩家結親,這親上做親,姨媽做婆婆,總不會虧待了外甥女兒吧?」
肅王妃的二姐是她的庶姐,秉性溫軟,姐妹幾個中,最叫肅王妃上心的。
「二姑太太雖想如此,無奈上有公婆,哪裡是自己能做主的呢?」城陽伯夫人只安撫道,「只是我聽說那家裡也是與二姑太太婆家交好的,想必性情相投,看著世交的情分,也不會叫表姑娘吃虧。」
「世交?」肅王妃只扣著自己的胸口問道,「世交能比親姐姐還要省心麼?!」
「況我怎麼聽說,那家家道中落了?」肅王妃便咬著嘴唇擔憂地說道,「只怕叫外甥女兒吃委屈呢。」
「高門嫁女,低門娶婦。」城陽伯夫人的心中,卻自有丘壑,悠然地說道,「家道中落?我只盼著那家裡要靠著表姑娘過日子呢。只要掐住了銀子,誰敢與表姑娘如何呢?」見肅王妃張大了嘴看著她,城陽伯夫人只溫婉一笑,嘴裡說出的話可就不是那麼一回事兒了,「表姑娘出嫁,我嫂子家裡的女兵叫我討出來兩位,最是武藝高強的,又有嬤嬤在,那家人老實過日子也就罷了,若是不老實,要文要武,隨他喜歡。」
說完,眼角眉梢便蹦出了幾分厲害來。
阿元張著自己的小嘴,和親娘一起呆呆地看住了說著彪悍的話,笑得很溫柔的城陽伯夫人,許久,用力地揉了揉眼睛。
這個……未來的婆婆,似乎有哪裡不對呀?
「原來如此。」肅王妃在這裡頭只當了個聽眾,此時便低著頭小聲說道,「想必嬤嬤,是六姐姐送的?」這裡頭的六姐姐,便是蔣舒雲的生母,英國公的親妹,很是個厲害人物,一張嘴念著規矩便能將人坑死的角色,肅王妃從小與這位六姐並城陽伯夫人一同長大,只知道開開心心過日子,也不過是待萬事平息,才知道身邊的姐妹都不是吃素的,此時便生出失落的心來,撅著嘴說道,「我平白為這些擔心,竟是完全沒用!」
「娘娘念著表姑娘,誰會不歡喜呢?」城陽伯夫人似乎慣會哄著肅王妃一般,如同對嬰孩兒一般溫柔地說道,「娘娘這樣的心,叫我心中感懷極了。」
正說著話,肅王妃見阿元不老實,便探身過來點著阿元肉呼呼的大腦門兒說道,「阿元是在看為娘的笑話麼?」覺得觸感肉呼呼的,便覺得有趣,還要在阿元無奈的目光里再點點,就叫城陽伯夫人含笑按住了,看著後者低下了頭,在阿元淚眼汪汪的目光里給閨女揉著頭,溫柔地說道,「娘娘喜歡與公主玩耍,卻也要想著不能自得其樂呢。」見阿元用力地點著自己的腦袋,便一笑,與肅王妃說道,「娘娘如今有了公主,可是得償所願了?」
肅王妃與城陽伯夫人,都不知是命好還是命歹,連生了幾個都是兒子,盼著閨女盼得眼睛發紅,如今肅王妃如願,便叫城陽伯夫人心裡生出淡淡的嫉妒。
「闔該我兒女雙全呢。」肅王妃眉開眼笑地看著閨女恨恨地看了自己一眼,就撲進了好友的懷裡,哼哼唧唧地撒嬌,便只笑道,「若是你羨慕我,只將阿元帶回家去養著,我必不會叫你失望的。」又將阿元素日裡的趣事說了,聽得城陽伯夫人目中異彩連連,便心滿意足地停嘴,看著阿元被誇獎得在好友的懷中得意洋洋,越發地撒嬌打滾兒,便眨著眼睛,做出了與阿元一般的嬌氣模樣問道,「阿容幾個呢?」
「在前頭與王爺回話兒呢。」城陽伯夫人摸著阿元的小身子,溫和地說道,「昨日在宮裡,王爺為我家伯爺說了幾句好話兒,伯爺心裡也感激。」他們夫妻在關外經營許多年,在軍中頗有影響力,若是叫聖人忌諱,只怕連家裡的幾個孩子的前程都要受阻,因此肅王的好話,便十分珍貴。
「都是一家人,何談這些。」肅王妃見好友眉目愜意,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便忍不住低聲問道,「你剛回京,便去見了大伯娘,今日又來見我,這整日裡不在家裡,你家的那弟妹,可說了什麼好聽的話沒有?」見好友微微一笑,便冷笑道,「那是個什麼東西,敢在我們的面前這樣張狂!當年憑她的家世,給我提鞋都不配!不過是出了幾個做官的長輩,便將她能成這樣?!」
這裡的弟妹,便說的是城陽伯夫人的三弟妹,仗著娘家是清流出身,很是看不上城陽伯夫人做過丫鬟,整日裡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