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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2:37:32 作者: 玉寺人
「那樣我們漸漸也會感到膩煩,分開也是遲早的事情,而我不想因此錯過我一直想上的大學。」
「喻落吟,我不討厭你,只是我真的沒辦法原諒你。」
同樣的,她也原諒不了自己。
人生在世可能生來就是要面臨無數的痛苦和糾結,白尋音一字一句的說著,隔著雨霧看到喻落吟漸漸晦暗空洞的瞳孔,覺得自己可以把這痛苦當成一種修行。
白尋音求的是一刀兩斷,為此寧可乾脆利落的傷人,也不想留一點曖昧的餘地。
她希望喻落吟能忘了她,這才是兩個人最好的結局。
因為他們原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高中能相遇,能經歷這麼多詭異的『回憶』,已經是一生只能遇一次的事情了。
做人是不能太貪心的。
「白尋音,你可以。」喻落吟半晌後才開口,聲音有些喑啞的嗤笑了一聲:「原來你是這麼想的…」
他今天是真的見識到了什麼叫『狠心』了——能夠不動聲色的陪他『演戲』這麼久,佯裝的很是淡然快樂,實際上白尋音心裡卻一刻未曾放下過。
如果白尋音是要報復自己,那今天她達到目標了。
沒有什麼比他在看到三中官網張貼的那張錄取名單時更好的報復,一個簡簡單單的字眼,就能讓人如墜天堂和地獄。
喻落吟向來是個喜怒不形於色的少年,年紀輕輕便心機深沉,臉上從來不會有多餘的清晰。
從未有一刻,他臉上的『痛苦』如此明顯——其實面部表情並不大,只眉頭輕蹙,可眼神里蘊含的卻是鮮明的破碎自嘲。
『對不起』三個字縈繞在舌尖,可最後白尋音也沒有說出口。
她只是說:「後會無期。」
少年有他的維持的支離破碎的驕傲,即便腰身曾經彎的過低,也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當一隻賴皮狗,真正的放棄尊嚴二字。
喻落吟眼神恢復了他們初遇時的漠然,就像在看著一個陌生人。
白尋音知道,這次他們是真的『一刀兩斷』了。
這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在她的設想里,這本應就是她和喻落吟的最後一次見面。
雖然他們不久之前還一起在古鎮的大樹上看漫天繁星的時候,白尋音曾經當真希望過時間是停留在那一刻的,只可惜地球並不圍著她轉。
認識一年多的時間,他們小鹿亂撞過,互相試探過,決裂過也甜蜜過,七情六慾五味雜陳萬種全。
白尋音卻依舊覺得自己有點捨不得。
她淋著雨自巷子口一路走回家,分明是悶熱天,卻覺得濕冷,裸露在外的皮膚都出了一層鮮明的雞皮疙瘩。
可白尋音沒有回頭,她甚至沒有再看喻落吟一眼,看他是否還站在原地。
麻木的回到了家裡,白尋音按部就班的脫下來一身濕衣服,洗澡,最後吹乾了頭髮才鑽進鬆散溫暖的被窩裡。
她從來沒有在大下午的這個時間躺在床上過,可是現在她太累了。
剛剛和喻落吟的『決裂』,就好像經歷了一場故作淡定的抽筋扒骨,最後連靈魂也被抽空了。
白尋音躺在床上,都覺得自己累的四肢無力——她以為自己能一下子睡過去,可事實上卻是從下午躺到晚上,然後睜眼到天明。
期間連季慧穎敲門叫她出去吃飯,白尋音都用沉默拒絕掉了。
她出生在九月,盛夏里悶熱的天,在即將到來的十八歲之前,白尋音想最後任性一把。
在九月初去學校報導以前,白尋音那半個月都沒有出門,而是老老實實的呆在家裡,對於所有的邀請甚至是阿莫的都拒絕掉了。
她早早退了班級群,刪掉了三中除了阿莫以外的所有好友微信,刻意避開所有關於喻落吟的消息。
這個夏天,她先是在古鎮,然後在她逼仄的狹小臥室里,進行真正的『修行』。
任性過後,便是新生。
期間阿莫曾來過她們家兩次,見到白尋音都小心翼翼屏氣凝神的觀察著她,大氣兒都不敢喘似的。
反而白尋音若無其事,還嗔笑著看她:「幹嘛呀,我沒事的。」
她是真的沒事,這些天該吃吃該喝喝,就是心口偶爾有鈍鈍的痛感。
但轉瞬即逝,不礙事。
阿莫看著白尋音本來就纖細的身形又消瘦了一圈的模樣,無聲的嘆了口氣,貼心的沒有提起跟『喻落吟』這三個字任何有關的話題。
「音音,我們要分開了。」阿莫只是更傷心於『分離』本身這一點,眼圈兒紅紅,卻破涕為笑:「我覺得我們還沒上大學呢,我就開始想念天天賴著你的時候了。」
也許長大的痕跡,都是痛徹心扉。
白尋音沉默片刻,搖了搖頭:「分開是暫時的。」
所有的分離都是為了變的更好後的相聚。
白尋音感覺初中畢業,白鴻盛出事的時候,她的人生就一直面臨分離,她也快適應這兩個字了。
可直到離家前一天晚上,白尋音收拾行李的時候,強撐著的堅強才支離破碎。
她衣櫃最下面的抽屜里,有著一件三中的校服——洗得很乾淨,是男生校服,而疊的板板正正的校服身上還壓著一個薄薄的日記本。
這兩樣東西都跟喻落吟有關,一件是喻落吟某次在送她回家時給她披上的校服,當時白尋音沒捨得還,後來乾脆忘記了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