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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2:37:32 作者: 玉寺人
無論如何,白鴻盛都是白尋音和母親的一個念想,不管活人的生活過的多麼難熬,心裡那個支柱卻始終都是『死人』給的。
她們依舊想用盡全部努力救她們家裡的『頂樑柱』。
任宇走後,喻落吟獨自在這咖啡館坐了許久,腦中不斷迴響著他剛剛說的話和眼前的資料,昏昏沉沉,像是要炸了一樣。
他修長的手指使勁兒揉了揉太陽穴,忍不住煩躁的爆了句粗口。
怎麼……這麼難啊?
在此之前,他從未幻想過看起來溫柔又堅強的小姑娘身上居然會背負了這麼多沉重的過往,他還可笑的以為白尋音之所以冷淡又閉塞,是因為啞巴的原因受到過冷眼和欺凌,『僅此而已』,多麼可笑的想當然。
而這些真相就像冷冷的大嘴巴子在他臉上抽一樣,喻落吟一時間都覺得有些喘不上氣兒。
活了十八年,才將將感受到『內疚』是這麼個滋味兒。
他覺得不重要,不在意,無所謂的事情付諸在別人身上,一道一道全都是血淋淋的傷口。
白尋音之前遇到過穆安平那種所謂青梅竹馬出事後卻躲的比誰都遠的垃圾,現在又遇到自己這麼一個甜言蜜語硬騙感情的垃圾。
她真倒霉。
喻落吟手指抓起桌上的玻璃杯,一鼓作氣的把裡面半杯冰水都灌了下去。
為什麼說世人都喜歡菸酒呢,煩悶的時候想要讓所有記憶短暫的從腦海里淡去,這兩樣東西最好使。
若病入膏肓,就會有去吸du的癮君子了。
而那些能真正從打擊中清醒的,才是有一身傲雪寒梅『君子骨』的人。
白尋音就是這樣的人,第二天在學校見到少女纖細的身影時,喻落吟腦中不自覺的閃過這個比擬。
他閉了閉眼,阻隔了自己貪婪的目光。
今天是星期日,學校只上半天課,有一下午的休息時間。
喻落吟小時候各種興趣班補課班上的夠夠的了,自從十五歲開始就自動斷絕了一切『班』,放假就是純粹的休息。
離開學校後他攆狗似的攆走了說是要聚聚的黎淵等人,獨自打車去了寶泉路——那有一家心理診療室。
喻落吟熟門熟路的推門進去,對著前台懵逼的接待員低聲說:「陸姐在麼?」
陸瑩,這家心理工作室的老闆。
「啊,您找我們陸醫生麼?」接待的姑娘上下掃了一眼喻落吟身上的校服,遲疑的問:「同學,您有預約麼?」
「沒有。」喻落吟一頓:「麻煩你告訴她一聲,我姓喻。」
接待有些遲疑的撥通了內線。
三分鐘後,喻落吟在她驚詫的目送中走進裡面那間辦公室。
開門後坐在辦公桌後穿著白大褂的中年女人抬起頭來,她唇紅齒白,長相頗有風韻,鏡片背後的雙眼有些錯愕的看著喻落吟走過來,在她面前坐定。
「落吟,你今天怎麼過來了?」陸瑩起身拿出紙杯給他接了杯水,面上顯出幾分微笑,有些感慨的道:「你可有快一年的時間沒過來了。」
喻落吟唇角噙著笑,看起來就像個單純又無辜的好孩子:「是我的錯,該過來看您的。」
「傻小子,說什麼呢,不來是好事。」陸瑩重新坐回座位,同喻落吟雙目對視——那雙眼睛自帶平和的氛圍,讓人看著就有種『放心』的感覺,她溫和的說:「不來這裡,就說明你沒問題了。」
喻落吟微笑不語,漆黑眼底閃著晦澀不明的光。
陸瑩:「所以你這次來,是又碰到了什麼事兒麼?」
「陸姐,我這次不是為了我自己,我是……想諮詢一個問題。」喻落吟斟酌著如何措辭,半杯水飲下才慢吞吞的開口:「我有一個朋友,在親眼目睹了一些不能承受的畫面之後失聲了。」
陸瑩一愣:「創傷後應激障礙?」
「唔,你們醫學上是這麼叫的。」喻落吟點了點頭,直白的問:「該怎麼治?」
「這東西不好說。」陸瑩推了推眼鏡,條理清晰的同他解釋:「PTSD現在很常見,大多患者都是在經歷了一些十分糟糕或者不願意面對的事情後內心的自我封閉,有的人是失聲,有的人可能是無意識抽搐,心理障礙,強迫焦慮,各種恐懼症……很多種反應。」
「像你說的失聲,其實算是其中比較嚴重的一種,因為這直接影響到了身體器官的機能性了。」陸瑩一字一句,都分析到了實處。
「我猜想她應該是看到了很親近或者很重要的人或者事物收到了損傷,極度驚懼之下想叫出聲,卻被刺激的叫不出來了。」
在陸瑩聲線柔和的敘述下,喻落吟的思維似乎跨越時空的被帶回了屬於白尋音『夢魘』的那個下午——
少女身材應當是比現在更纖細瘦弱,小白花似的,輕而易舉的就能激起豺狼的覬覦。
最後父親用血肉之軀保護了她,讓白尋音的裙子身上都是血的印記,她想忘都忘不了。
「我不了解患者的症狀,但這種極度的創傷障礙想要癒合很不容易。」陸瑩十指交叉,蹙眉分析——
「主要是看患者需要什麼,或者說是渴望什麼。」
「有的人需要無微不至的關懷,可能被人治癒很長一段時間,某天突然就能開口說話了。」
「有的可能需要一定的刺激,大多數人反應都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