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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8 22:24:25 作者: 范醒
程希還沒見過這麼能說的女生,不由有些傻住,被她源源不斷的問題炸得反應不過來。不過,她的口音很可愛,T都發成D,聽上去有點大舌頭的感覺,配著她忽閃忽閃的大眼睛,微嘟的唇,顯出一種另類的性感,有點傻乎乎的勁兒,偏偏身材還很火辣。
見程希一臉傻樣,鄭航忍不住心情大好。自己初見莎拉也是被她的語言攻擊得很久才能脫身,這回輪到這個總是一派鎮定的小丫頭了。鄭航拍了下莎拉的肩:「我家的寶貝就交給你了啊。」
「放心啦。」莎拉連頭都沒回,拉著一臉古怪表情的程希往她的桌子走去,自顧自噼里啪啦地說著。
程希沒有搭話,實在是被鄭航的那句「我家的寶貝」給雷著了,什麼時候鄭航已經學得這麼油嘴滑舌了?
程希對炒股感興趣,就童言童語地問了起來。莎拉別看閒話多,但畢竟是賓夕法尼亞大學的學生,知識還是很紮實的,說得頭頭是道,程希聽得認真,莎拉就越發地有勁起來。
兩人很對盤,雖然年紀相差了七八歲,卻很有話聊。從開始的程希問,莎拉答,到後來聊起了家長里短,兩個女生說得興致勃勃,一會兒小聲笑,一會兒大聲笑,很快地就聊開來。
程希這才知道,莎拉來自德克薩斯,讓她覺得很可愛的口音一直她心口的痛,因為在很多美國人眼裡,這就是鄉下人的標誌。雖然,她家是經營農牧場的,在美國來說,確實是鄉下來著。不過在程希看來,農場主是再好沒有的職業了,地主啊!
程希眼珠一轉,突然想到莊園裡畜滿為患的狀況,也許這是個不錯的機會呢。於是開口問了起來:「莎拉姐姐,那些倒賣農牧產品的販子都把那些雞呀豬呀的,賣到哪兒去啊?」
程希問的這些問題都是莎拉從小看大的事,自然知之甚詳,賣到哪兒,需要什麼手續,稅務,檢疫什麼的,問一答十,沒半個小時,程希就把大概流程知道了個七七八八。程希還順便詢問了一下各類禽蛋豬羊的價格。莎拉一看就是未來的好農場主,知之甚詳,問什麼都知道,讓程希大為歡喜。
有了方向,程希就開始了主動地詢問與學習,從莊園物資的去向,到金融、股市的大致的理論,還有如果日本經濟復甦,抄底操作的可行性的分析。程希三天時間和莎拉絮絮叨叨,學到不少知識,大致知道了自己腦中的這條信息,該如何操作才能賺進錢來。
周末,解信誠來費城,程希把解信誠拉進莊園,把自己的預測與這些日子以來學到的東西一一一說明,聽得解信誠直皺眉頭。
「你如何知道日本在年底會經濟復甦的消息的?」解信誠莫名地有些無力。對於程希的莊園,解信誠早已習慣,可現在她又冒出一個預知,這讓解信誠越來越……害怕。害怕她會離自己越來越遠,終有一天不再是自己的希希,不再是與自己相依為命的外甥女。
程希倒不是不想當普通人,只是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瞞著所有人把這件事做成。她的年紀還太小,很多事她沒辦法走在眾人面前。所以,她只能想到她全心全意相信著的解信誠。她倒是想過,放過這次機會,但是,出於對金錢的熱愛,程希沒辦法說服自己。反正都怪了,再怪一點也沒關係……應該是吧?
「我就是知道。」如果程希經濟理論豐富,她可以用各類分析來打動人,可她是個金融廢柴。被解信誠這樣問,程希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做錯了?掙錢什麼的,如果讓解信誠不喜歡,也是可以放棄的。可是,自己已經說出口了。程希有點不知所措,看著解信誠,希望他能放開心去,如往常一樣對待自己。
解信誠撫撫額:「希希,你費盡心思,掙那麼多錢做什麼?難道你還有什麼需要花大錢的願望嗎?」
「也不是。」程希很難解釋自己這種窮人貪財的心理,口氣有點虛:「就是……覺得錢多了會安心。舅舅以後要當清官的,我給你做經濟後盾不好嗎?」
「……」解信誠一臉無奈的表情看著程希好一會兒,見她一臉擔心,不由笑起來:「沒問題。希希喜歡的話,我就去幫你做。」說著,解信誠站起來,甩了甩胳膊,走出院子,騎上青驢開始巡視莊園,查看有多少可以賣的東西。
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解信誠跳下意猶未盡的青驢,表情已不象剛才那麼糾結了,發自內心地笑出來,抹了把臉:「豬牛羊,雞鴨鵝,魚還有海鮮,確實有點太多了。清一清對莊園也有好處。可賣的東西不少,我們明天就出發吧。」解信誠已經在腦中形成了一整套的處理方案,無論是租倉庫還是談條件,簽合約,都已經有了糙案。能這樣親自處理實務,一直鑽研理論的解信誠也感覺很興奮。
鄭航雖然有些詫異,但舅舅要帶著外甥女出門,完全沒有他說「不」的資格,只能點了點頭,表示知曉。一直到兩周後,舅甥倆才帶著五十萬美金風塵僕僕地回來。鄭航雖然不知道什麼生意這麼賺錢,但解信誠都推在了他學院的經濟學教授的身上,鄭航也只能羨慕地嘖了兩聲。然後,他就聽到了一個讓他意外的消息。
「你說,你的那位經濟學教授預測,日本經濟會在年底時復甦?」鄭航的口氣微微有些顫抖,這種消息,解信誠說出來,信不信都是他的權力。
他也是學金融的,他如果相信這個結論,自然能為這個結論找出無數條理論依據來。但,如果不相信,同樣也可以找出無數條駁回的理由。當理論在這裡不可靠時,這份抉擇瞬間變得困難起來。
如果是真的,抄底可是一本萬利的事,遠航投資立刻就能揚帆萬里。如果是錯的,就會被套牢,那樣的話,遠航投資還沒起錨就被擱淺了。這天上地下的境地,讓他難以下這個決定:「我去找查理商量一下。」兩個臭皮匠,也許可以頂一個諸葛亮。
解信誠看著鄭航為難,心裡一陣痛快。他為這事也計算過很久,從經濟學,社會學各方面的理論來推測,自己覺得還是有一定可能性的。至於五十萬美金,對他和程希來說確實是巨款,但來得太過容易,反而很難引起重視。就算失去了,也並不心痛。不象鄭航這樣,事關身家命運。
「小航,你怎麼決定沒關係。這五十萬我請你們遠航幫我操作,成敗不論,費用我都會給。」
這雖然不是遠航第一筆業務,卻是成立以來最大的一筆業務。而且,此業務目標明確,如果解信誠有時間,完全可以直接自己找幾個操盤手就做了。所以,解信誠此舉,幾乎算是義務支持。走過來的查理也是滿眼星星,對鄭航的這位象是親人又象是鄰居的人物,另眼相看了。
以前只覺得解信誠算是比較優秀的學生,沒想到沒有任何身家背景的情況下,竟然這麼快就拿出五十萬美金。在八零年代的美國掙到錢不奇怪,讓查理驚訝的是,他拿出錢來投資時的態度,非常隨意,而且不是裝出來的隨意,一派自然。是投資就有賺有賠。他這表現,不是自信就是傻,。查理當然不相信能上普林斯頓的解信誠,能兩周賺到五十萬的解信誠會是傻。於是,查理從此對解信誠的態度變得發自內心地親切熱情起來。這是一種對同類人的認同感,如果只是親戚什麼的,得到的無非是微笑面具而已。
事情忙到這一步,已經沒程希什麼可操心的了。如果重生的蝴蝶把日本經濟復甦的事扇沒了,那麼,也不過是損失五十萬,過幾個月,等莊園再次繁殖滿園,再賣一次就又回來了。程希與解信誠一樣,不把這個放在心上。一直想的事轉眼被解決了,程希現在,突然有些迷茫,開始認真考慮,如果柯蒂斯沒有錄取她,前方的路該如何走?之前一直不願想這個問題,覺得有些沒辦法面對。經過兩周的忙碌,自覺心態已經平和許多,於是放下心來,可以想一想未來了。
她才十歲,改弦易轍是很容易的事。程希仔細計算了一番,可以做的事很多。比如,象很多人一樣,上大學分配工作。或者大學畢業之後自己做老闆,反正那時已是國內創業的黃金年代。甚至,她想更懶一些的話,也可以去棋院,以她現在的水平,當不了常昊之類的天才棋童,當個默默無聞的普通入段棋手總是可以的。亦或者,開個私家菜館,當個大廚?租塊地當個小地主?這些選擇的結果都是唾手可得。重生之後,生存不再成為問題,可是……
程希摸摸手中的長笛,發出一聲嘆息。可是,無論如何,她現在已經沒辦法放棄長笛了。日日夜夜地跟隨著她從莊園到現實,十幾二十年,時光久遠,無論是什麼,都已經是深入骨髓。讓她從此陷入雜務,長笛只做為愛好,她恐怕自己會日日惶然,什麼都做不好。
程希發現,是因為自己有成為長笛手的信念支撐,才可以在長笛之餘自在自如。無論是做小買賣,做大買賣,都只是種樂趣而已。如果沒有了這個信念,不知何去何從的自己,說不定EQ比艾凡還差,哪兒還有心思去做什麼買賣?
無論如何,都得成功吧。程希拿起長笛,站起來,閉上眼睛吹起一段《伏爾塔瓦河》。雖然沒有了後面弦樂的部分很可惜,但她依舊吹得沉迷,一遍一遍。這是她最愛的一首曲子,憂思與憤懣都可以得到發泄,偏偏它卻美得詩意,美得震撼。她總想著,有一天,也許有一天,她可以進入交響樂團,和整個樂團一起演奏這首讓她沉醉的交響樂。
主旋律是小提琴的部分,程希頓了頓,閉上眼睛,試圖用長笛來表達,卻磕磕絆絆,讓她一口氣被生生噎在胸口,不得抒發。氣悶!程希放下長笛,自己的水平還是太……
「如果你願意,我可以請我母親與你一起合奏。」程希睜開眼,看見了不知什麼時候站在自己身邊的艾凡。他的表情有些奇異,見程希看他,他又加了一句:「主旋律部分用鋼琴的四手聯彈表現也很美妙。要試試嗎?長笛你負責,鋼琴我和母親負責。」
「真的可以嗎?」程希有些吃驚,頓了一下才道:「你什麼時候來的?」房東太太不會是看見艾凡儀表不凡就直接放人進來了吧?也太不負責了。
「當然可以。」艾凡沒有回答她關於什麼時候來的問題,直接上前拉住程希的手:「走,去我那裡。有鋼琴。」他似乎也是被程希剛才斷斷續續的演奏刺激到了,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洗耳朵。
程希只來得及讓房東太太給鄭航和解信誠留言,就被艾凡拉走了。大黑車轉過程希熟悉的幾條街道,開到利豪斯廣場,程希一愣,轉頭看向艾凡:「你住在學院附近?」